我最近辞职的事实经过(第2/2页)

总统说是内阁会议。

“那好,”我说,“咱们马上讨论正事,时间宝贵,不能浪费,不要互相揭工作中的老底,这不像样子。”

这时候,国务卿开腔了,他用最亲切的口吻对我说:“年轻人,你想错了。国会各个委员会的文书不算内阁成员。就好比给国会议会厅看门的不是内阁成员一样,你听来好像觉得奇怪。因此,我们虽然在审议国事中很希望能听到你超群的见解,但是根据法律规定,我们不能这样做。审议国家大事,你不能参与;万一有所不测,这是常有的事,你会感到难受,但你用自己的言行竭力制止过,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安慰。我祝福你。再会了。”

他这些话说得温和体贴,我不安的内心得到了安慰,我这就离开了会场。但是,国家的公仆不知安宁为何物。我刚回到国会大厦我那间小办公室,刚拿出议员的派头把两只脚跷到桌子上,贝娄委员会一位议员就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对我说:

“你这一整天到哪里去了?”

我说,如果此事与他有关,那么我是去参加内阁会议了。

“内阁会议?我倒要问问,你去参加内阁会议干什么?”

我说我是去出主意的——

为论证的需要,我还说此事从各方面讲都同他有关。他当时极为无礼,最后说什么他找了我三天,要我抄写一份有关炸弹壳、鸡蛋壳、蚌壳还有什么乱七八糟贝壳的文件,可谁也找不到我。

这太过分了。他这根羽毛一加上去,我这个抄写员的骆驼背就给压折了。我说:“先生,你以为我是为六元钱一天在干活吗?要真是这么想,那么我建议参议院贝娄委员会另请高明。我不是什么党派组织的奴隶!你那些降低我身份的差使,给我收回去吧。不自由,毋宁死!”

从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担任政府工作了。我在那个部门坐冷板凳,受内阁的奚落,最后我想讨好的那个委员会主席训了我一顿。我蒙受迫害,被迫远离我那既冒风险又吸引人的伟大的工作,在危急的时刻抛弃我那正在流血的祖国。

但是我为国家尽过力,我呈上报销清单:

参议员贝娄委员会文书博士向美利坚合众国报销:

作战部咨询 五十美元

海军部咨询 五十美元

财政部咨询 五十美元

内阁咨询免费

往返耶路撒冷旅费,途经埃及、阿尔及尔、直布罗陀与卡迪斯,行程一万四千英里[3],每英里按二十美分计 共二千八百美元

参议院贝娄委员会文书薪金,每天六美元,共六天 三十六美元

总计二千九百八十六美元

除了文书薪金三十六元这个小数目之外,报销单上各项竟没有一项照付,财政部长逼得我山穷水尽,提起笔来把我其他各项通通画掉,只在旁边批了“不准”两字。居然赖账!这国家完蛋了。

我的官场生涯眼前是完了。让那些愿意上钩的文书留下去干吧。据我了解,各部门许多文书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内阁会议;他们对于战争、财政、商业有什么高见,国家领袖从未去询问,好像他们不是政府里的人,而实际上他们天天在办公室干活!他们知道自己的工作对国家来说多么重要,他们的一举一动不免流露出来,你瞧他们在饭店里点菜的时候那副神气——

但他们是在工作呀。我认识一位文书,他得把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各色各样的小纸片贴到剪贴簿上去——

有时候一天要贴八张、十张之多。他贴得不怎样,可是他拿出了最大的本事去贴。这活儿是最累人的。它掏空你的才智。可是他只挣一千八百美元一年。那位年轻人有这么好的头脑,要是愿意干别的行当,他可以攒起好几千元钱来。可是,他不——

他的心向着祖国,只要祖国还剩下一本剪贴簿,他就甘心为祖国去贴。我认识几位文书,他们不知道怎么写,可是他们有多少知识就把多少知识尊敬地奉献在祖国的脚下,累死累活,受苦受难,就为这两千五的年薪。他们写的东西,有时候别的文书不得不另起炉灶,可是你已经为国家尽了力,国家还能埋怨你吗?有些文书,找不到文书的活儿,就等啊,等啊,等什么时候有个空缺——耐心地等一个为祖国效劳的机会——而在等的时候,他们只有两千元一年。这可真惨——

太惨了,太惨了。如果国会议员的一位朋友很有才能又没有工作,无法施展他伟大的抱负,那位议员就把他交给祖国,安插他在某部当文书。那个人就得当一辈子奴隶,为了从不替他考虑、从不同情他的国家的利益而同文件去开战——

就不过为了两三千元一年的薪俸。我要是把几个部门所有文书的情况通通列举出来,说明他们干的是什么活儿,拿的又是多少钱,那么你会发现文书还差一半,就他们干的活来说,工资也还差一半呢。

董衡巽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