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 46(第3/4页)

直到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子跟着几个纨绔模样的人过了来。路过林雁池身边的时候,他让其他人先进去,自己走到小姑娘跟前。

“你是这家的人?”他问。

林雁池嗓子疼,想说话说不出来,只能点头。

“进不去?”

“……嗯。”她声音沙哑,驽钝有余灵气不足的眼睛被风吹得睁都睁不开,浑身上下写满难堪。

“留这么点小孩儿在外面吹冷风,也没人来管管。”他自言自语地嘟囔,准备把人带进门去。林雁池小声辩解:“我15了,不是小孩。”

对方笑笑,眼眸如雪霁天晴一般明亮。他说:“我们家迟……我侄女跟你讲过差不多的话。15岁难道就不是小孩儿了?犟。”

林雁池被他的笑晃了眼睛,一时忘了去想,他才多大,怎么会有个十好几岁的侄女。

门口有人要拦住两人,他一个眼风扫过去,对方便也作罢了。

林雁池如愿以偿进了灵堂、磕了头,林永强见她受了委屈,当着亲戚的面点到为止地说了顾玉贞几句,一群人劝和,这件事就此揭过。

对于父亲的虚伪林雁池早就看透了,将恨意深埋,她这一整天的心思全放在了那个年轻人身上。

她听别人喊他祁陆阳,是祁家的二少爷,小时候“走丢了”,才从南江被接回来没多久;她还知道他也不太被自己家里人接纳,举步维艰;她甚至记住了他笑起来时嘴角弯起的弧度。

怎么能那么好看?

可祁陆阳却连问林雁池叫什么都没兴趣,几个小时里,没再多分她一眼。

也是,又有谁会去在意一个其貌不扬、发育得比同龄人慢几拍的干瘪小姑娘呢。不过是随手救了只蚂蚁,难不成还得问清楚姓甚名谁、家里几口吗?

过了好几年,祁元善将林雁池带到祁陆阳跟前,他冷落她、也无视她,直到好几天后才在狩猎场上想起来要询问她的名字,态度平静稀松,显然已完全不记得从前的一面之缘。

两人“在一起”后,林雁池无意中看到了祁陆阳的手机,也看到了那个拥有单独列表、叫作迟迟的特殊联系人,和祁陆阳堆在草稿箱里的一堆未发出信息——收件人无一例外,都是迟迟。

这些信息跨度长达7年,已经被漫长的时间酿成了苦酒。很难想象,里面悱恻真切的字句出自一个在圈子里以寡情著名的男人。

又羡又妒的林雁池也是这天才知道,为什么她介绍自己小名叫池池时,祁陆阳多施舍了她几个眼神,夸了句:“还真个好名字。”

原来世间所有无主的情话,都有主。

他的没送出去,她也一样。

*

陆晚回到温榆河老宅后,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看银杏,从日暮坐到天黑。

她明明可以待在南江不过来的,明明可以学乖点不再惹母亲伤心,明明可以看到停车场那一幕时转身走掉,或者在电话里将话说开,最后却还是死乞白赖地回了这个地方。

——只因为担心某个人的安危,想最后为他做点什么,帮他抚平眉间那一点忧愁,再好好道个别。

就算祁陆阳要结婚也不是一两天的事,陆晚还有时间。

现下,何嫂不说,陆晚也知道祁陆阳正在未来岳父的饭桌上,要很晚才能回来。

她从不怕等。

从少时等他猜到自己的心思、给予回应,等他厌倦身边形形色色的女朋友,等他在异国回信给自己哪怕一个字,等他给机会,等他来采撷,等他先认错……

就算是等,这也是最后一次了,陆晚告诉自己。

不知几点,门边传来轻响。

从少女时期到如今、第一万次把自己安抚好,陆晚将碎了一地的心拼回个七七八八,回过头,在月光下朝祁陆阳绽出个笑:

“回来啦?”

陆晚进屋就泡了个澡。月白色的睡袍覆在光滑细腻的皮肤上,要掉不掉的肩带纤细而脆弱,像她本人。

当年求之不得的明月光终于撒在了自己身边,回家就能看见,这情景,让祁陆阳心中充盈着难以言表的满足。索性不开灯,他踏着一地清辉走到陆晚身边坐下。

祁陆阳将右手搭在女人肩头,搂紧,她便如往常一般侧过脸,开始细细啄着他的指尖、手掌,最后将唇落在他掌心的黛青小痣上。

压在他生命线上的,不是那颗掌心痣,而是她。

祁陆阳贴着人耳根说话:“想给我个惊喜?就这么不声不响跑回来,也不让人去机场接一下,欢迎牌我可都准备好了,还订了花。”

“又抽烟了?”陆晚无视他的话语,换了个话题,鼻端有淡淡烟草味萦绕,“以后少抽点,不好。”

祁陆阳失笑:“我进屋前还闻了的,没有味儿啊……你狗鼻子啊?”

就像抽烟的人永远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味,被爱的人永远不知道那个爱自己的人有多辛苦。

他和她都不知道。

两人对对方均有着致命吸引力,肢体一接触,纠缠便无可避免。祁陆阳心里急切,却仍努力将自己化作一阵风,细密的亲WEN落在陆晚身上轻得像羽毛,死守分寸,欲扬先抑,温柔得她忍不住想叹息。

忽地,陆一明的死状于脑海中一闪而过,陆晚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体温也跟着冷了几分。她猛地推开他,眉目纠结在一起:

“今天算了吧,我……我不是很想。”

陆晚以为,都到这一步了,向来执着得过分的祁陆阳会用强的,她甚至做好了被撕裂的准备。谁知,对方在短暂错愕后就顺服地翻过身去,还关切地问:“怎么了?”他观察了下,见陆晚没什么异常,便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女人柔顺的发,没头没尾地说:

“最近身上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你在南江这几天食欲怎么样?睡眠呢?”

陆晚说实话:“只有心里不舒服。”

“为什么?”

“因为你。”

“担心我么?”祁陆阳从下属那儿得了陆晚递过来的消息,虽然比林永强那边迟了些,却仍是觉得感动——她是在乎自己的。

祁陆阳坦诚:“我最近确实惹了些麻烦。因为李焘。”

听到这儿,陆晚立即紧张地看向他,真切的忧虑无遮无拦、全写在脸上。祁陆阳心里一暖,又说:

“别怕,事情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了。我只是担心李焘还留有后招,毕竟他也怕我报复。这老小子精得很,时时刻刻在埋/雷。他要是想继续整我,不是没有办法。”

就比如告发祁陆阳商业贿赂。

虽然他行事极有分寸,不管是送出手的还是应承下的,都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灰色地带、没踩线,却仍有一定风险。

怕吓着人,祁陆阳继续说:“我已经找到帮手了,李焘暂时不会轻举妄动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