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Chapter 67(第3/3页)

庄父面有薄怒:“悯悯!”

“我说错什么了?小恪还在里面躺着、生死未卜,您就算有天大的事儿,好歹等着进去看他一眼再走。没记差的话,我婶子就是因为这个病去的,您当时没赶上看她最后一眼,这回,也要错过儿子的吗?”

庄父神色讪讪地留了下来。

后面两三天,庄恪时而清醒时而昏迷,高烧反反复复的,一直不见明显好转。直到快一周后,他才的病情才终于稳定了些。

从ICU中出来,得了消息的亲戚们以及公司里立即来了不少人探望,有老有少,对着庄恪态度殷切,怜悯又心疼。唯独,他们在看到陆晚时会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与不屑,不接她递来的茶,也不搭她的客套话。

陆晚还是按礼节把样子做足,等客人走了、闲下来的时候才有空回想:自己“嫁”给庄恪也有半年多了,在庄家一直没见着过这么多亲戚,还以为一家人有一家人的规矩,庄恪家的亲朋走得就是不如别家热络,连逢年过节都不需要聚聚的。

如今一看,兴许只是庄恪把这些并没有带着太多善意的人事都给挡了出去,没让陆晚见着。

她正坐在病房外间胡思乱想,庄悯从里间出来:“他让你进去,有话要说。”

陆晚哦了一声起身往房间里走,庄悯侧过一步虚拦住她,低声说:

“陆小姐,我不清楚你们俩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不好多嘴,我也知道你们这样不算正常‘夫妻’,可你一天是他的妻子,就得履行好责任。我听阿姨和保姆说,小恪这段时间心情很差,似乎是和你闹了矛盾……我衷心希望他这次发病,和你的冷漠或者失职没有关系。”

“既然知道我们不是正常夫妻,”陆晚不卑不亢地看向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庄悯,“那就请你不要拿正常夫妻的标准来要求或者多做置喙。他和我,都没完全做到夫妻该做到的那些。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庄悯苦笑,没了之前的锐意:“我不跟你争。你最近对他好点吧,算我求你了。小恪清醒的时候是个很好的人,你只是不了解他。”

陆晚只点点头。

等陆晚推门进去时,庄恪似乎已经盯着门边看了很久。

他刚苏醒那天,陆晚只是混在一屋子人群里远远和人对视了几眼,就退出去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样一个男人,做作的关心与关怀是不真实且多余的,可完全漠视,不理不睬,她也做不出来。

“小陆护士,”庄恪声音微弱,“坐过来,近一些,我没办法大声说话。”

陆晚依言落坐在床边:“那就别说话。”

庄恪被她气笑了,随即浅浅地咳了几声:“你真不是个温柔的女人,起码,在我这里不是。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小陆护士,你很真实,比任何人都真实。”

“我只是太笨了,学不会撒谎而已。”

庄恪看着她:“那就不要学,这样很好,很好。”

在哮喘发作的那一刻,庄恪意外地捕捉到了陆晚眼中的惊慌与担忧——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幸灾乐祸,或是如愿以偿。

哪怕知道这些真实反应与爱无关,庄恪依然觉得满足。

说是有事叫她进来,庄恪却没再开口。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他让陆晚叫龚叔:“我想吃何李记的艇仔粥,让他帮我买一份过来吧。”

“别麻烦龚叔了,他这几天也没休息。要不我去吧?我——”

陆晚话说半截,却看到庄恪在笑,神色了然:“天天在医院里守着我,很无聊,你想去透透气,对吗?”

也许是太虚弱了,他脸上最后那点戾气也褪了下去,眼神格外地温柔,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温柔。

“那快去吧。”他说。

陆晚胡乱嗯了声,匆匆起身出门,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思。

庄恪没说让陆晚几点回来,她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找景念北,说要见见阮佩。

为了方便,陆晚将会面的地点选在了何李记,顺手点了几份茶点,还预定了一份艇仔粥,走的时候好打包。

阮佩在菜上齐之前就到了。

一见面,陆晚眼圈就红了。她把阮佩拉到自己这边坐下,拿手在人胳膊上圈了圈,又捏了捏她尖削的脸:“你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丑死了,丑死了,你现在像个鬼你知道吗?怎么能瘦成这样,吃饭都不会吗,你得吃饭啊……”

话没说完,她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怪我,怪我,晚晚你别哭,我吃给你看,我现在就吃。”阮佩也哭,边哭边把虾饺往嘴里递,也许是吃急了,她冷不防把自己呛到,开始咳个不停。

陆晚忙给人顺气:“傻啊你,让你吃就吃?”

景念北已经把陆晚的处境都告诉了阮佩,想到这些,她心里痛得难受:

“说我傻,你不也一样么。”

她们这顿饭吃了一个小时,说是吃,除了那只呛到阮佩的虾饺,其他东西都没人再动。

等事情全说完,陆晚站起身,头晕脑胀的,脚都有些不稳了。但她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阮佩:“我叫车把你送回去?”

“啊?不用了。”阮佩指了指门外停车场,“景先生让他助理来接我了。忘了和你说,我最近借住在他家,陆阳很忙,顾不上我。”

等景念北载着阮佩走了,陆晚仍呆坐在原处没动,后知后觉地,她意识到:景念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服务生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陆小姐,您的艇仔粥打包好了。”

陆晚接过食盒出门,外面,北方初冬的阳光白得晃眼,她眯着眼看向湛蓝的天,不知何去何从。

她想,要是祁陆阳在边上就好了,从小到大,不管多难的题目,他总是那个第一个解出正确答案的人。

陆晚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