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美洲狮(第2/2页)
“噢,可怜的老比尔!”吉文斯伤心地叫着。
“这是怎么回事?”约瑟法不以为然地问。
“当然了,你并不知情,约瑟法小姐,”吉文斯说,语气中他的大度战胜了他的悲哀,“谁也不能责怪你。我试着想要救下这头狮子,但是,我又来不及告诉你。”
“救下谁?”
“喔,比尔呀,我这一整天都在寻找它。你知道吗,它这两年来一直是我们营地的宠物。这可怜的老伙计,它连只白兔也不会伤害的。要是营地的男孩子们知道了,他们准会伤心死的。不过,当然了,你哪里能看出比尔只是想跟你闹着玩玩罢了。”
约瑟法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吉文斯。里普利·吉文斯经受住了她的这一考验。他站在那里,伤心地乱抓着他浅棕色的卷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懊恼,又不乏夹杂着一种温柔的责备。他那英俊的面庞上布满真正的忧伤。这叫约瑟法倒有点儿拿不准了。
“你的宠物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约瑟法仍不甘心,又最后问了一句,“在白马渡口附近,并没有营地呀。”
“昨天,这个老家伙从营地跑了出来,”里普利·吉文斯很快地回答说,“丛林中的狼群没有把它吓坏,这倒叫人觉得奇怪了。你知道吗,我们营地的看马人吉姆·韦伯斯特,上个星期带回营地一个小猎狗。这只小狗可是欺负坏了比尔——小狗整日撵着比尔跑,一连几个小时跟在比尔的后面,咬它的后腿。每晚睡觉的时候,比尔总要偷偷地钻到一个男孩的被窝里去睡,以躲开小狗的追咬。我想,比尔一准是愁得绝望了,否则的话,它是不会逃走的。它以前总是害怕离开营地的。”
约瑟法注视着这个猛兽的尸体。吉文斯轻轻地拍着它的一只可怕的利爪,这爪子平时一下子就能送掉一头小牛的性命。一片红晕渐渐地扩散到姑娘整个深橄榄色的面庞上。这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猎人打到了不该打的猎物,而表示出的羞愧之色呢?她的眼睛变得温柔起来,低下的眼睑驱赶跑了先前眸子里的那种揶揄的神情。
“我很抱歉,”姑娘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可是,它看上去是那么的大,扑过来时又腾跃得那么高——”
“那是可怜的比尔饿坏了,”吉文斯赶紧中断了姑娘的话,打着圆场说,“在营地里吃晚饭时,我们总是叫它跳起来吃。它会为了一块肉躺在地上不断地打着滚儿。在它看到你的时候,它以为你会给它一点儿吃的呢。”
突然之间,约瑟法的眼睛睁得好大。
“我刚才很可能会击中你的!”约瑟法大声地说,“你已经快跑到了狮子那里。你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救你的心爱的动物!这太好了,吉文斯先生。我喜欢善待动物的男人。”
现在,在她注视着他的眼神里甚至有了爱慕的成分。不管怎样,在一败涂地的废墟中间竟然诞生出一个英雄的形象。吉文斯脸上的那一沉痛的表情简直可以替他在“防止虐待动物协会”里谋到一个重要的职位。
“我一向喜欢动物,”他说,“不管是马呀、狗呀、牛呀、墨西哥狮子,还是鳄鱼——”
“我讨厌鳄鱼,”约瑟法很快地反对说,“身体整日贴在地上,脏兮兮,黏糊糊的。”
“我说鳄鱼了吗?”吉文斯问,“其实,我想说的当然是羚羊[47]了。”
约瑟法的还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想再给吉文斯一些安慰。她向吉文斯伸出手来,脸上一副忏悔的表情,眼睛里含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请你原谅我好吗,吉文斯先生?你也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小女孩,我有多么懊恼和惭愧。要是我事先知道的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做的。”
吉文斯握住了约瑟法伸出的手。他将她的手握了一会儿,好让自己的宽宥战胜比尔的死亡给自己带来的悲伤。最后,他终于原谅了约瑟法。
“请不要再提这件事了,约瑟法小姐。比尔那副很凶的样子叫任何一位年轻的女子见了,都会被吓坏的。我会好好向孩子们解释这件事情的。”
“你真的不再恨我了吗?”约瑟法不由得又把身子向吉文斯这边靠了靠。她的眼睛里都是柔情蜜意——
噢,柔情蜜意,还有那难以释怀的恳求和忏悔。“不管是谁杀死了我的小猫,我都会恨他的。你冒着自己中弹的危险去救比尔,你是多么勇敢,多么仁慈啊!很少有男人能与你相比!”里普利·吉文斯,你干得好啊!你转败为胜!你将滑稽剧变为了正剧!
现在,天色已晚。自然了,不能叫约瑟法小姐这个时候一个人回牧场。尽管吉文斯的坐骑露出不情愿的样子,他还是将马鞍重新放上了马背,陪着她一同回去。两人并排骑行在平坦的草原上,肥沃的草原和盛开的鲜花的芬芳浓浓地荡漾在他们的身边和四周。丛林里的狼在远处的小山上嗥叫着!没有什么好怕的。可是——
约瑟法策马贴近到吉文斯的身边。一只小手探了过来,摸索着。吉文斯握住了她的手儿。两匹马迈着相同的步调。两只手儿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其中一只手的主人解释说:
“我以前从来没有感到过害怕,可是这一次你想想看!如果要是碰上了一头真正的野狮子,那该有多可怕!可怜的比尔!我真高兴有你陪着我回来!”
奥唐奈正坐在牧场上的回廊里。
“喂,里普!”奥唐奈喊着——“是你吗?”
“是里普陪我一起回来的,”约瑟法说。“我迷路了,天也快黑了。”
“多谢了。”牛王亮着嗓子喊,“就在这里过夜吧,里普,明早再回营地。”
但是,吉文斯不同意,他要赶回营地。明天一大早有批阉牛要上路。他道了晚安,骑着马儿走了。
过了一个小时,在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以后,约瑟法穿着睡衣,走到她卧室的门口,隔着砖铺的过道,向着父王的房里大声说:
“喂,爸爸,你知道那只叫‘缺耳魔鬼’的墨西哥狮子吧——它咬死了马丁先生的牧羊人冈萨勒斯,又吃了萨拉达牧场的五十来头小牛。嘿,今天下午我在白马渡口结果了它的性命。在它扑起来的时候,我把两颗三八口径枪的子弹送进了它的脑壳。它的左耳朵被老冈萨勒斯用刀砍去了一半,所以我一看到它就认识。你自己打得也不能比这更准了吧,老爸。”
“真有你的!”“低声细语的本恩”在他熄了灯的寝宫里打雷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