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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窥见死尸(第2/3页)

猪崽子和拉尔夫来到有草的岩石台边缘;孩子们看到他们来了,就一个个都不讲话了,只有杰克旁边的那个还在讲。随后,他也不说话了,杰克转身回到原来坐的地方,他盯着他们俩好一会儿,火堆噼噼啪啪的响声压倒了浪击礁石的沉闷的低音,成了最响的声音。拉尔夫把目光移开去,萨姆却以为拉尔夫向他转过身来是要指责他,于是放下啃了一半的骨头,一边神经质地格格地笑笑。拉尔夫不稳地走了一步,指着一棵棕榈树,低声地向猪崽子说了什么,他们俩也像萨姆一样格格地笑了。拉尔夫把脚从沙地里拔出来,开始闲逛过去。猪崽子想吹口哨。

在这当口,在火堆旁烤肉的孩子们突地拖着好大一块肉朝草地奔过来。他们撞到猪崽子身上,猪崽子被烫得哇哇乱叫跺脚乱跳。拉尔夫立刻和那群孩子连成了一气,暴风雨般的哄笑缓和了他们之间的气氛。猪崽子又一次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兴高采烈,情绪也正常了。

杰克站起身,挥舞着长矛。

“给他们拿点肉。”

带木叉的孩子们给了拉尔夫和猪崽子各一大块肥肉。他俩馋涎欲滴地把肉接住,就站着吃起来,天空呈黄铜色,雷声隆隆,预告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杰克又舞了舞长矛。

“每个人都吃够了吗?”

还有肉多余下来,有的在小木叉上烤得嘶嘶作响,有的堆放在绿色的大叶子上。猪崽子肚子不争气,他把肉已经啃光了的骨头丢到海滩上,弯下腰去想再要一点。

杰克又不耐烦地问道:

“每个人都吃够了吗?”

他的声调带有警告的意味,这是一种占有者由于自豪感而发出的警告;孩子们趁还有时间赶紧吃。估计孩子们不会马上停止,杰克就从那根圆木上——那是他的宝座——站起来,漫步到草地边上。他似乎是在那张花脸后面俯看着拉尔夫和猪崽子。他们俩在沙地的那一边,并移远了一点,拉尔夫边吃边看着火堆,他注意到了,虽然并不理解,此刻衬着暗淡的光线火焰可以看得见了。傍晚来临了,不是带着宁静的甜美,而是带着暴力的威胁。

杰克开口道:

“给我点喝的。”

亨利给他拿了个椰子壳,杰克边喝边透过锯齿状的果壳边缘观察着猪崽子和拉尔夫。权力在他褐色的、隆起的前臂上;权威在他的肩上,像野猿似的在他耳边喋喋而语。

“全体坐下。”

孩子们在杰克面前的草地上排列成行,但是拉尔夫和猪崽子仍然站在低一英尺的松松的沙地上。杰克暂时不理他们俩,他转过假面具似的脸部,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孩子们,并用长矛指着他们。

“谁打算加入到我的队伍里来?”

拉尔夫猛地一动,一个趔趄。一些孩子向他转过去。

“我给你们吃的,”杰克说道,“我的猎手们会保护你们免遭野兽的伤害。谁愿意加入到我的队伍里来?”

“我是头头,”拉尔夫说,“是你们选我的。我们要把火堆一直维持着。此刻你们却哪儿有吃就往哪儿跑——”

“你自己也跑来啦!”杰克喊道。“瞧瞧你手里的那根骨头吧!”

拉尔夫脸红耳赤。

“我说过你们是猎手,那是你们的活儿。”

杰克又不理他了。

“谁想加入到我的队伍里来一起玩?”

“我是头头,”拉尔夫声音颤抖地说道。“火堆怎么样?我有海螺——”

“你没带着它,”杰克嘲讽地说。“你把它丢在那儿没有带来。明白些,放聪明点吧?海螺在岛的这一头不算数——”

突然响起一声霹雳。不是沉闷的隆隆雷声,而是豁喇一声猛烈的爆裂声。

“海螺在这儿也算数,”拉尔夫说,“在整个岛上都管用。”

“那你打算拿海螺派什么用?”

拉尔夫仔细地看着一排排孩子。从他们那儿是得不到帮助的,拉尔夫转过脸去,心乱如麻,大汗淋漓。猪崽子低声说着:

“火堆——得救。”

“谁愿意加入到我的队伍里来?”

“我愿意。”

“我。”

“我愿。”

“我要吹海螺了,”拉尔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要召开大会。”

“我们不要听。”

猪崽子碰碰拉尔夫的手腕。

“走吧。会惹出麻烦来的。咱们也吃过肉了。”

森林的那一边闪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霹雳又炸开了,一个小家伙哭起来。大滴大滴的雨点落到他们中间,每一滴打下来都发出一记声响。

“要下暴雨了,”拉尔夫说,“这下你们该碰上咱们刚降落到岛上时下的大雨了。现在看来是谁更聪明?你们的窝棚在哪儿?你们打算怎么办?”

猎手们不安地看着天空,躲避着雨点的袭击。一阵焦虑使孩子们左摇右晃,没有目的地乱动起来。忽隐忽现的闪电更亮了,隆隆的雷声几乎使人忍受不住。小家伙们尖叫着四散奔逃。

杰克跳到沙地上。

“跳咱们的舞!来吧!跳舞!”

他跌跌撞撞地穿过厚厚的沙地,跑到火堆另一边的空阔的岩石上。在耀眼的闪电的间歇中,空中是黑沉沉的,令人害怕;孩子们吵吵嚷嚷地跟着他。罗杰装作一头野猪,呼噜呼噜地哼哼着冲向杰克,杰克则朝边上让。猎手们拿起长矛,管烤肉的拿起木叉和余下的木柴。一个圆圈在跑动、在扩大,孩子们和唱的声音也越来越响。罗杰模仿着野猪受到惊吓的样子,小家伙们在圆圈的外围跑着、跳着。猪崽子和拉尔夫受到穹苍的威胁,感到迫切地要加入这个发疯似的,但又使人有点安全感的一伙人当中去。他们高兴地触摸人构成的像篱笆似的褐色的背脊,这道篱笆把恐怖包围了起来,使它成了可以被控制的东西。

“杀野兽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

孩子们开始有节奏地兜着圈圈跑,他们的合唱也不再只是起初那表面的兴奋,而是开始像脉搏那样一起一落地跳个不停。罗杰停止装扮野猪,又扮作了猎手,因而圈子当中变得空空的。有些小家伙自个儿组起了一个小圆圈;大小两个圆圈不停地转,似乎重复地转会自然而然地获得安全一样。这就像是一个有机体在跳动和跺脚。

黑沉沉的穹苍绽裂开一道蓝白色的口子。霎时间,在孩子们的上方响起了豁喇一声巨响,就像有一条巨鞭在抽打他们似的。合唱的调子升高了,带着一种感情的迸发。

“杀野兽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

此刻从恐怖中又出现了另一种渴望,强烈、紧迫而又盲目的渴望。

“杀野兽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

他们头上又裂开了一道蓝白色锯子状的口子,带有硫磺味的霹雳声又猛地打将下来。此时小家伙们从森林边飞奔出来,他们尖声怪叫、四散乱逃,有一个冲破了大家伙们的圆圈,惊恐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