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挨着(第2/3页)

太后和小孩子说话的时候,声线也变得夸张起来,带着几分孩子气。

殷觅棠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说:“皇、皇上会救、救你……”

太后不依不饶追问:“没有皇上,没有别人哦!”

殷觅棠将小脸蛋儿贴在太后的怀里,不吭声了。

对面抚琴的太上皇也听不下去了,他抬眸朝太后摇头,笑道:“瞧瞧,把人孩子难住了。”

坐在太上皇怀里的小红豆儿也朝着太后扮了个鬼脸,说:“母后不知羞,欺负小孩子!”

太后轻笑连连,抱着殷觅棠从秋千上跳下来,然后蹲下来,揉了揉殷觅棠的头,宠溺地说:“我逗你玩的哦。”

殷觅棠弯着眼睛笑起来,“知道,棠棠知道。”

太后将殷觅棠腋下略松开的衣带重新给她系上蝴蝶结,一边系,一边问:“饿不饿?渴不渴?”

殷觅棠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白瓷茶盏,小声说:“有点渴……”

太后把她的系带重新系好,说:“去吧,那儿有茶水。”

“嗯嗯!”殷觅棠跑到戚如归身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儿,挨个茶盏打量了一番。

戚如归喝完了茶,用过的茶盏随意倒在落叶上。他一边挑着竹排上好看的竹叶,一边说:“新的,谁都没用过。喝哪一盏都成。”

殷觅棠拿起其中一个茶盏,笑起来。她手中的这个茶盏中落了一片竹叶,正是她刚刚站在远处看见有竹叶落进去的那一盏。

她可一直记挂着这一盏哩。

她低着头小小抿了一口,茶水是温的,茶香很淡很淡。喝茶的时候,茶盏里的那一片竹叶碰着她的唇。殷觅棠满足地笑起来。

戚无别跟着太后往竹林深处走,避开这边的人。

戚无别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问:“母后,儿子就想要一道赐婚懿旨就这么难?”

他顿了一下,决定放低姿态,又道:“这也是儿子头一回求您了。”

太后停下来,转过身望着远处的殷觅棠。殷觅棠和小红豆儿跑到一旁捡竹叶去了。太后道:“这个懿旨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母后请说!”戚无别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急迫。

“帮小糖豆儿戒掉每日必须吃糖的习惯。”太后正色起来。

戚无别微怔。前一世的时候,殷觅棠的牙齿的确很不好,她不仅小时候每日都离不开糖,换了牙之后也是如此,吃糖对她来说,像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像是一种瘾,长大后的她也没能戒掉。所以长大后的她时常牙痛难忍。牙痛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疼起来的时候的确难挨。

戚无别一直想在这一世殷觅棠小的时候就改掉她这个习惯,一来是殷觅棠还没开始换牙,二来是殷觅棠今年才刚搬进宫中,他与她接触的机会还是太少,尚未来得及实施。

没想到今日竟是被太后给提出来。

“好。”戚无别正色点头。

太后笑起来,道:“好,你何时把她的这个习惯给改过来,母后的赐婚懿旨何时送到。”

戚无别笑起来,道:“既如此,皇儿也决定送母后一件东西。”

“哦?说来听听?”太后蹲下来,目光和戚无别持平,带着点小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不出五年,迁都。”戚无别顿了一下,“则一无夏之城。”

太后微微怔住,呆呆看了戚无别好半晌。她慢慢把戚无别抱在怀里,鼻子有点酸。戚无别的眉峰皱起来,他还是不太适应这么被她母后抱在怀里……

太后转瞬收起情绪,松开戚无别,笑着说:“我的无别可不能这么累。五年太急太短了,十年吧,十年好不好?”

她将小拇指递到戚无别面前。

戚无别尚未来得及说话,太后便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小拇指和自己勾在一起,晃了晃,“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日,太上皇和太后悄悄离开了皇宫,未惊动任何人。他们两个人向来不要排场,来去皆是静悄悄的。

戚无别站在庭院中,望着肃北的方向,约莫着太后和太上皇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出京城了。他转身回到躬清殿中开始处理政务。因为太上皇和太后要走的缘故,这两日他拿出许多时间来和他们相伴,着实耽误了许多政事。

他翻开长案上的第一本奏折,却发现已经被批阅过了。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

太上皇什么时候批阅的?今晨?

戚无别分别看了长案上几摞奏折上的第一本。不重要的闲事奏折放在一处,军事放在一处,民生放在一处……

戚无别望着这些奏折片刻,才将重要的内容重新扫一眼。

大殿内静悄悄的。

戚无别将奏折浏览完,所用的时辰比往常短了许多,这时他才发现奏折的最下面放了几封信。太上皇似乎十分了解戚无别的强迫症一样,竟是在每一摞奏折的最下面都放了一封信。

戚无别笑着将每一封信拿出来,一封封拆开来看。看着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第一封信是一份名单,里面详细记录了如今朝中有反逆之心的臣子、贪官,以及暗中派系划分。最下面是藏于乡野之间的有能之士。

戚无别望着这密密麻麻的名录,心中复杂。

第二封信中写的是大戚周边几个番邦的情况。

第三封信中,太上皇送了他一队潜伏于整个大戚五湖四海的情报暗卫。

第四封信……

许久之后,寂静的大殿中,响起戚无别的一声轻叹。这几封信中有很多事情都是戚无别想要而未来得及做的事情。他毕竟登基时间不久,更何况还困在这样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身躯中,总归不宜动作太大,稳住朝纲为上。

而他的父皇已经暗中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

李中峦端着汤药进来,他将汤药摆在戚无别面前的长案上,恭敬地笑着说:“陛下,太上皇前日交代过这汤药您要每隔一日服用一次。”

“李中峦,太上皇是何时过来的?”

“太上皇是昨夜过了子时过来的,今晨刚到辰时的时候离开的。”

戚无别没再说话,他拿起案上的汤药,将汤药饮尽。这汤药不是太苦。他将空了的药碗放下,起身时,看了眼衣袍上张牙舞爪的龙纹。

他顺手摸了一下上面密密麻麻的针脚绣线。

太后和太上皇居于肃北时,也不是每个月只给戚如归和小红豆儿送东西不给戚无别送。也是给戚无别送的,比如戚无别穿的每一件龙袍都是太后亲手绣出来的。

其实太后以前的针线活一点都不好,她幼时便被太上皇宠着,太上皇是不许她过多地做针线活这么操累的事情的。后来太后说龙袍是一种威严,总不能让戚无别穿着粗糙的龙袍上朝。她便下了狠功夫去学。戚无别穿的龙袍上的飞龙绣纹也一月优于一月,如今已经精于绣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