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番外 对你 来说(第2/4页)

直到那张回首都的火车票被寄到顾凌霄的手上。

四年前侯秀琳差点儿被刘秀兰掐死在监狱中,侯秀琳虽然因为被人及时发现而保住了一命,但情绪很不稳定。她一直喃喃自语些:“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干的!我没做坏事!我家不是地主!我没有成分不好!”之类的话,神志越来越不清醒。

刘秀兰是伤了人,但她被确诊为精神病,还吃药看医生都没用,最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在精神病院里她表现得还算正常,但只要想起侯秀琳就会跳起来怒骂侯秀琳是个害人的贱人,同时还伴有一定的自残行为。

侯庆国和侯安民在这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平反了。只可惜侯秀琳在侯庆国和侯安民平反三周前上了吊,她在应该是遗属的纸上乱七八糟地写了一行奇怪的话:“她说,死了就能重来了。”

其他人不知道侯秀琳写的这是什么意思,刘卫国却是知道的——侯秀琳知道刘秀兰重生的经过,她以为自己自杀也能够像刘秀兰这样重生一回。

侯秀琳死时身边没有亲人,她的父亲、爷爷都还在小河村改造,她母亲在外地与别人结了婚还又生了一个儿子,早不愿承认自己还有一个成分不好的女儿。肯为侯秀琳处理后事的只有刘卫国这么一个结束了下乡、准备出国的人。

刘卫国去探望过精神出毛病的刘秀兰,在精神病院里他总算从刘秀兰口中得知她的重生还有她前世与他的纠葛。

这下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刘卫国终于知道原来前世给他最大支持、最大帮助的匿名写信者不是侯秀琳,而是刘秀兰。这辈子侯秀琳对他与上辈子侯秀琳对他为何天渊之别也有了明确的答案——上辈子侯秀琳算计了陈华,以为跟着陈华就能过好日子,结果他逼死了陈华,自己落得个惨淡的下场。那时候风光回国的刘卫国自然成了她的救星。这一世的刘卫国一文不名,侯秀琳也还惦记着陈华这个生产队大队长,自然也就厌恶在她眼里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好处的刘卫国。

刘卫国一腔深情错付了不说,还特么的喂了狗。

心跟被刀子狠狠捅了几道似的,自觉对不起刘秀兰的刘卫国在出国时带走了刘秀兰。他要让刘秀兰在外国接受最好的精神科治疗。

至于数年后精神恢复了正常的刘秀兰和已经事业有成的刘卫国之间立场调转,两人你追我赶的七十年代,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侯庆国和侯安民因为活了下来,所以早早得到了平反。侯秀琳的事虽然令两人痛心,但父子两人跨越了悲伤,重新回到了首都的土地上。

回到首都的侯庆国和侯安民推动了许多事情,其中既有平反,还有高考。

原本按照历史进程要在七十年代末才会恢复的高考在七十年代初就恢复了。盛爱军的老师还有许许多多的研究人员、教职人员也就跟着回到了各大学府以及各地的科研中心之中。

盛爱军的老师一直都记得盛爱军这个在昆虫方面颇有研究的小姑娘。因为顾凌霄而得以生存下来的侯庆国和侯安民也对顾凌霄青眼有加。加上从侯庆国和侯安民口中得知顾凌霄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增加食物的上头也非常希望顾凌霄能到全国科技最为发达、人才最为济济的首都去继续有利民生的研究,顾凌霄被调回首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陈华天不亮就搁盛爱军的屋子门口等着里边儿的人出来。等顾凌霄背着行李开了门,他也不说话,只是上去就接过顾凌霄背上的包袱扛到自个儿肩头,尔后执拗地要送顾凌霄去火车站。

早前顾凌霄并没有告诉别人自己准备几点钟出发离村,因为她不想看到眼泪,也不想被人送葬一般悲壮地送行。……她或许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那就是不想看到陈华难过的表情。

见了门口的陈华,顾凌霄都猜不到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蹲在那里等自己出来的。她劝不走陈华,最后只能对陈华道了声谢。

走在前头的陈华没转过头来,像过去那样朝着顾凌霄咧嘴一笑,他只是“嗯”了一声,鼻音重得很。

小河村这样贫瘠,周边自然是没什么火车站的。要想到火车站去,顾凌霄得先从小河村辗转到镇子上去,再从镇子上向着省会城市出发。因为顾凌霄的车票是首都的老教授提前仨月给她买好了邮寄过来的,车票过期了要改签不容易,还得重新折腾介绍信什么的。偏偏车票和信寄到小河村的时候车票已经快过期了,所以这一路顾凌霄和陈华只能闷着头赶路,一点儿闲情逸致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这一路上顾凌霄和陈华都没怎么说话。这不是两人之间没有东西可以交流,只是这时候说什么都让人感觉虚伪。

横赶竖赶,顾凌霄总算赶在车票作废前一天到了省城.的火车站。西南偏远地区,哪怕是省城这火车也少得可怜。因为火车途径站点多,车程长还要辗转换乘好几次,月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排着队买公家的吃食。

绿皮火车“哐哧哐哧”的进站时不少人都被火车的鸣笛声给吓到了。也甭管有没有坐过火车,绝大多数人都伸着脖子想多看一眼那威风的火车。

停了的火车开始打扫,列车员堵着门不让躁动的乘客们上火车。陈华给顾凌霄买了一块热腾腾的蒸糕塞手里握着。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拿粗粝的声音低声对要上火车的顾凌霄说了一句:“走好。”

顾凌霄看了一眼垂着眼睛的陈华。她“嗯”了一声。

陈华像是没想到顾凌霄也这么冷淡。当顾凌霄转过身要朝着火车门走的那一瞬间,他一下子拉住了顾凌霄。

顾凌霄停住脚步,回过了身来。

“盛……盛老师回首都,是为了研究吧?”

陈华笑了,笑得很勉强。勉强到这笑容与其说是笑容,不如说肌肉难看的抽搐扭曲。

“是。”

顾凌霄妥定地点头:“我想要让我们国家今后没人饿肚子,我希望全世界所有的孩子都能吃得饱、吃得好。”

喉咙里一阵咸涩,就像是泪水涌进了喉咙深处。陈华还是笑,笑得不再那么丑,却也笑得更为悲凉。

……他一早就知道了,盛老师是这样的人,她见不得别人饿肚子,没法看着孩子们忍饥挨饿地吞口水而不作为。他喜欢盛老师,除了喜欢她这一副悲天悯人的好心肠,更是最喜欢她总是意志坚定地朝着自己认为对的方向努力,并不厌其烦地不断突破这一点。

对于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的盛老师,陈华既是钦佩感服,又是憧憬羡慕。他觉得盛老师就跟冬天里的阳光一样,又暖又明亮,哪怕你只是隔着窗户看她一眼,你都会为她散发出的光和热而感到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