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性太差(第2/2页)
几重焦虑加在一起,急得妙芜几乎快哭出来。
再给谢荀渡气时,妙芜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小堂兄,你快醒来呀……”
头一低,正要贴近谢荀唇边,黑暗中忽然伸过来一双手,隔在二人唇齿之间。
妙芜骤然抬头,看见谢荀水亮的双眸,如同幽幽星辰。
少年的声音闷闷地从手掌下传出来,他侧过脸,避开妙芜惊喜交加的视线。
“我醒了。”
早就醒了。
“你让我起来。”
“哦哦哦。”妙芜赶紧起身,往旁边让了让,眸子里还含着泪。
谢荀才刚坐起身,少女忽然扑到他怀里,展开双臂,温柔地揽住他,轻轻哽咽一声:“吓死我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谢荀却觉得仿若经受了一记重击,霎时间溃不成军。
他是高傲的、强大的、天资耀人的谢家少主。
不论是谢家的同辈弟子,还是碧游观的师弟、师妹,人人皆奉他为楷模。这世上似乎没有他斩杀不了的妖物,解决不了的困境。他这一生,短短十八载,活到现在,似乎从来不需要旁人保护。
身为少主,便该长成参天巨木,如此才有能力庇护整个谢家。
这便是他从小接受的训导。因此他惯来都是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哪怕受了伤,觉得疼痛,也从不在人前显露。
那些看似微小的片段忽然从记忆深处浮上来。
桃源之中。
少女看似粗鲁地将伞塞进他手里,俏中含怒,口中说讥讽之言,话里话外透露出的却全是关心。
“哦,是吗?那小堂兄的喜好还真是别具一格、新颖奇特、角度刁钻呢。”
谢家祠堂里。
少女伸手挠了挠他的手臂,眼中含着狡黠笑意。
“小堂兄,跪地上怪冷的。我这垫子又大又长,分你一半?”
龙门镇的客栈里。
酒醉的少女翻了个身,沉沉睡去,口中无意识地呢喃:“小堂兄,我会护着你的……”
徐家老宅。
少女眼睛微红,低声道:“别那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啊……”
……
“小堂兄,你可有仰慕的人?”
我仰慕的人么……
“吓死我了呜呜呜,”少女的脸颊虚靠在他耳侧,神神叨叨地重复道:“吓死我了,小堂兄,你的水性实在是有点差啊。”
“嗯,很差。”
他高举的右手在半空中悬滞许久,终是忍不住落到她发上,顺着那柔软细密的发丝抚摸了几下。
妙芜方才神经紧绷许久,这一下宣泄出来,颇有点没完没了的架势。
可一向脾气不太好的少年此刻却出奇温顺,不管她说什么都是举双手赞同。
“小堂兄,你以后要好好练练闭气啊。”
“……好。”
“最好是练到能在水下闭个半个时辰那种程度。”
……你当我是鱼吗?
“好。”
“要不要练下在水里睁眼视物?”
“也……可以。”
……
等到妙芜神经质地发泄完毕,情绪稳定下来,才蓦然发觉自己刚刚到底说了多少傻话。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松开双手,往后一退。
那温暖的躯体突然远离,谢荀心里空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妙芜摸了摸鼻子,往四面看了看,转移话题般道:“看这里,该不会是咱们刚刚在上头看到的那条裂缝吧?”
她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没听见谢荀回答,不由回头道:“小堂兄?”
少年侧身而立,并不看她,只说:“你先过来。”
妙芜一脸茫然地走过去,被少年捉住手腕。一股脉脉温流隔着衣袖流入她的身体。她身上很快水汽蒸腾,云烟雾饶起来。
差点忘了,她这小堂兄还兼具行走的人肉烘干机这一功能。
妙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湿衣。近来天气渐热,身上衣衫也日渐单薄。此刻浸足了水,便紧紧贴在身上,少女姣好而纤细的曲线纤毫毕现。
妙芜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胸前,迷惑地看了一会,忍不住抬手摸了一把。
近来没有注意,怎么现在看着,像是长大了一号?
她自然不知道大表兄段瑜出手给她开药调理身子,还有三不五时的各项食疗,除了有调经之效,还附赠丰.胸美白的功能,再加上此时本来就是长身体的年纪,不知不觉间,妙芜胸前已由原先的“一马平川”变作两个小小“丘陵”。
谢荀眼角余光里瞥见她的动作,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一声。
妙芜像做了亏心事般慌忙撤开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辩解道:“我不是摸……”
“咳咳。”谢荀咳得更大声了。
妙芜赶紧改口:“我衣服上有只小虫子,我刚刚是捉虫子来着。”
谢荀这回不咳嗽了,只是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妙芜低下头,脸慢慢红透了。
见鬼,瞎解释什么?
两人的脸都很红,多亏此刻黑暗,互相看不见,倒省去一回尴尬。
过得片刻,谢荀松开手,两人身上的衣衫已然干透。
妙芜只觉浑身轻爽,再次感叹道:“小堂兄,和你出门游山玩水,必定很开心。”
谢荀奇道:“为何?”
妙芜掰着手指数起他的优点:“不怕湿衣,不怕迷路,不怕遇上妖怪邪物……”
谢荀听闻此语,脸色却不大好看,磨着牙回复道:“原来是‘这样’的开心?”
妙芜有点不明白他怎么又生气了。不过她常常理不清谢荀生气的点,见多几次,便也习以为常。
她这小堂兄思路不同常人,生气的点也不同常人,既开解不了,就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妙芜便指着远处河滩上那血蛭的尸体道:“我看那血蛭好像还没死透,要不要过去看看?”
谢荀果然被她转移了思绪。
“嗯。”
话音才落,忽见那两截巨大肥硕的身体快速干瘪下去,无数指头大小的血蛭从那具皮囊下钻出来,密密麻麻地铺满整片河滩。
身为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妙芜大叫一声,跳到谢荀身上,树袋熊一样攀住他,大叫道:“快走快走!小堂兄快走!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