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4/5页)

这话安娴爱听,一时回头想听太后详说。

“当年先皇同哀家刚大婚不久,也是这漫天大雪,先皇非得拉着哀家去瞧琉璃瓦上的皑皑白雪,说好看,哀家也就随了他,出了门那路面滑的跟泼了猪油一样,哀家一个不小心崴了脚,你猜猜先皇是怎么做的?”

安娴愣住了,这感情说的就是昨儿她与齐荀啊,抛开她的动机不说,齐荀怎么做的?

什么都没做。

安娴好奇想听结局,梅花枝头后的长廊处,怒气冲冲疾步走来的人一时也放缓了速度,竖起了耳朵听。

“皇祖母说说,后来怎么样了?”安娴的声音透过雪地穿过来,干净又敞亮。

“后来?后来他撂下哀家走了。”太后笑了笑,话虽如此脸上却看不出半点难过,“哀家心里正苦着呢,他又回来了,哀家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去找凤辇,要将哀家抬回去。”

太后说完,安娴折好了梅花枝头已经往回走了,这话不好答,安娴没说话就低着头隐了一抹笑,心里却暗自做了一番对比,当今太子怕是比起先皇来,还更是不如。

然而那头停了脚步的齐荀听完,却是完全不明白有什么不对,先皇的做法很妥当。

“过了些时日,哀家与他提起这事,说当初几步路就能到亭台,你就不能背着我过去吗?”太皇太后的面上又是一团笑,笑的眼角的泪花儿都出来了,“哀家如今还记得先皇那时候的表情,先皇愣了好一会神,才说了句,朕怎么就没想到呢?”

太后说完,身后的几个嬷嬷也低头笑了笑,谁人不知当年先皇爱极了太后,多少人羡慕着呢。

安娴将手里的一捧梅花递给了侍女,又捧着手炉暖了暖手,待手上的冰凉散尽了,双手又才搭在太后的肩膀轻轻地捏,极其乖巧地说道,“先皇心里装着皇祖母的。”

话音一落,眼尖的侍女就看到了走过来的齐荀,“太子殿下来了,奴才这就去摆桌。”

安娴这会子听不得太子这名字,心尖上莫名地一阵颤抖,又一边给自己壮了胆,既然是醉了酒,就应该是记不得的。

她就是那样,醉酒之后断片的人。

齐荀一路过来,身上的怒气从刚开始想要罚她几个大板子,到后来,非得给她个颜色看看,如今人到了跟前,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泄气了!

尽管没有之前的愤怒,齐荀的脸色依旧还是不好看,安娴一是因为看惯了他脸色,二来可能大抵也心虚,并没有任何怨言。

但太后正说到这事情上,瞅见太子一脸冰霜的走过来,逮着就数落了他,“太子昨晚醉酒,都是太子妃一人照顾的,今儿该赏个好脸才对。”

太后说完,安娴心虚的想脚底抹油,但都到这会了,又不得不厚着脸皮抬头羞涩的笑了笑,默认了。

齐荀将安娴的神色尽收眼底,眼皮子狠狠跳了两下,想不通她哪里来的脸?

齐心满腔的怒火眼见着就要烧起来了,安娴却低头问了一声太后,“皇祖母,臣妾捏的舒服吗?”

“好好,舒服!”

齐荀杵在那处,顿了好久脚步才打了个转,不再去瞧她,进屋后直接到了用膳的地方,站在桌前等着太后先落坐。

太后对齐荀这举动,气的笑着“啧”了一声,说瞧吧,太子就是这个样。

安娴心口上一直都是咚咚打鼓的跳,看祖宗那副要将她吞了的表情,八成是记起了什么。

安心一心虚,这边对太后愈发尽心,亲自搀扶着太后进来,伺候了她入座,似乎一夜之间什么规矩又都能懂了,将自个儿态度摆的特别端正。

期间还热脸贴冷屁股地替齐荀夹了几回菜。

新年头一天,没那么多讲究,又是来了太后这里,分开摆的桌儿,改成了圆桌,就跟普通的老百姓一样,图的是一份温馨。

辣椒腌制的一盘笋片,安娴事先夹了一片尝过,好吃才用了公筷给齐荀添了一片。

“笋片嫩又脆,殿下尝尝?”

齐荀筷子动了,但那片笋没动。

之后一盘虾仁,安娴还是觉得不错,再次夹了过去,齐荀依旧没动。

等到一餐饭吃完,太后才对安娴说,“太子不吃辛辣的东西。”

往日的早膳大多是以粥与糕点为主,今日新年,上了那一些菜样都是图个年年有余,谁成想都进了安娴的肚里。

安娴这厢做出一副悔恨莫及的可怜样,又博得了太后的心痛,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挨着她耳边说道,“等下回去,将那瓶腊梅带走,太子喜欢。”

安娴感谢了太后,走的时候手里当真就抱走了那瓶自己折来的梅花。

虽然雪小了些,但太后不放心两人再这么走回去,打发人来,用了福寿宫辇桥,将两人送回了东宫。

太后自来开明,俩人能陪着她过了一个除夕也就够了,新年一到各处都忙,总不能一直让太子与太子妃待在自己跟前。

齐荀也确实挺忙,拒了各路的应酬,心里憋着事,一门心思的想着该如何让那没规矩的女人,现出原形,跪在自己面前,彻底的屈服。

什么都不会,却会画画!

齐荀想,若是一手捏死了她,她定觉得自己以强欺弱,要靠公平的原则,以牙还牙才是上上策。

她要耍心机,他就陪着她,轮斗心机斗城府,齐荀在朝政上,在用兵上,自来都是使用的如火纯青,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处心积虑的用在一个女人身上。

但不让她受到惩罚,自个儿被骂乌龟之事,岂不是白白受了。

这又不是他齐荀的个性,内心里头几乎是不带任何犹豫的,打定了主意就是要报复。

等二人回到东宫,安娴便捧着梅花瓶子到了齐荀的东暖阁,笑着说道,“今日臣妾向太后讨了几枝梅花,为这屋里添些景致。”

齐荀内心的报复盘算在内心深处,没及时发作,“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份礼。

等安娴从屋子里退出,回听雪居沐浴更衣时,顺庆就看着那瓶梅花,一时笑的满脸褶子,“殿下,这新年图个新气象,梅花确实是个好东西。”

齐荀瞟了他一眼,知道他后面有话说,也不打岔,由着他说。

“安娘娘心里有殿下,给殿下送了新年礼,那殿下看看,需不需要奴才去准备,给安娘娘也备份礼?一来一往也是规矩......”

顺庆刚开始说着的时候,齐荀正在解身上的外袍,顺庆说完,齐荀解袍子的手就顿住了。

回头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顺庆,就凭她那态度,值得自己送礼吗?

但人人都爱听好听的话,顺庆说了大半辈子的好话,并非一无是处,就适才一句话里,前头的那一句,齐荀听的特别清晰,虽然从她近日以来的态度来看,这话的真假有待考究,可乍一听见,第一反应,还是挺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