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别来无恙(第3/4页)

随后他又对胡亥说:“既然陛下那么喜欢,不拟个位份让常仪姑娘高兴高兴吗?”

胡亥立刻答道:“当然要封,不过常仪——去内室端茶来,寡人和先生还有事情要说。”

他又转身对赵高说:“先生还不知道寡人的志向,既然有了天下,那自然要用天下的供奉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这才叫富有天下嘛!君王没有一点益处,怎么能治理好天下呢?寡人就是想这样永远富有四海,爱卿你看有什么良策吗?”

越苏按他的吩咐去了耳室,端过已经备好的茶,一个错眼,看见屏风后密密麻麻的人影。

那是全副武装的刀斧手。

越苏终于知道自己听见的是什么了。

蒙着她的眼睛是为了防止她到处乱跑发现这些刀斧手吗?

有宠妾在场,不仅是他表演自己是昏君的好道具,还能有效降低赵高的戒心。

是这样吗?

她不动声色地端上茶,回头就看见胡亥边说笑边带着赵高往里走,赵高似乎很高兴看见他那一副败家的样子,频频颔首。

胡亥才不是为她备下的刀斧手。

他要杀了赵高!

越苏看见赵高的第一眼就该意识到的!

公元前207年,胡亥被赵高的心腹阎乐逼迫自杀于望夷宫,时年二十四岁。

如果胡亥真的是重活一世,他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赵高搞死!

可是赵高不能死在这里,赵高要好好活着,活到公元前208年,陷害李斯;活到公元前207年逼杀二世,并被子婴所杀。

历史已经写好,不容改变。

越苏端着热茶,微笑着朝他们走去,盈盈下拜,再行了一个礼,一不小心手一歪,热烫的茶水立刻泼出去大半,溅在了赵高身上。

赵高曾是始皇帝的中车府令,这个职位的特点就是年少力壮、身手灵活、武艺高强,但他到底是老了,何况也根本不会想到侍立在一边的美妾会忽然泼过来一盅热茶。

“嘶——”他霎时间跳出去两步,戒备地看向越苏,胡乱拍打着衣袖上的热重濡湿。

越苏直接跪了下去,惶恐地说:“陛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先生请快去看大夫吧!”

她为了防止假意泼茶被发现当场把自己作死,毫不留情地在自己手臂上也泼下去大半盏热茶。而且胡亥与赵高都穿的是厚重的朝服,只有她身上的衣服比较单薄,又是纱又是绸,是冲着美观去的,现在热茶一浇,登时整条手臂都发红发肿了。

赵高到底是连始皇遗诏都敢改的人,几乎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匆匆用“臣病痛难耐”的借口告退,走之前连个眼神都没给越苏。

越苏低着头,老实跪着。

她才略微回过神来,觉得后怕,胡亥现在一个命令把她拖出去腰斩了她是完全不冤的。

甚至不用拖出去,这殿内还藏着那么多没派上用场的刀斧手呢,一人蹭她一下她就被凌迟了。

“常仪。”她听见新帝有些疲惫的声音。

“奴婢在。”

“寡人对你还不够好吗?”

越苏立刻惶恐地回答:“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是故意冒犯中车府令的,奴婢手笨,请陛下责罚!”

她的思路是咬死自己只是不小心的,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刀斧手,也不知道什么杀赵高的计划,反正她之前一直是蒙着眼睛的,刚才一不小心而已。

帝王冷笑一声,手臂垂下,指节隐没在宽大的袍袖中:“你以为寡人是傻子吗?”

越苏被他从地上一把拉了起来,掼在她刚才坐着的榻上,被热茶泼过的手臂与褥子狠狠一擦,顿时痛得她咬紧牙关。

越苏还在试图争辩:“陛下恕罪,请陛下责罚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新帝冷笑道:“别装了,你知道寡人要杀了赵高。”

越苏没想到他那么直接,一时语塞。

他的话步步紧逼:“你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寡人是谁,别装了,没有意义的。”

越苏:“……”

她放弃捂好自己马甲这个没有意义的行为。

越苏小声说:“您既然都知道,就不该动改变历史的念头。”

帝王接着冷笑:“我大秦的江山,本就该千秋万代。原本想着扶苏就算不是龙兴之主,当个平庸君王也绰绰有余,谁能想到小人作乱、孽子作祟?既然他们不争气,寡人当然要自己来。”

越苏:“……”

等、等一下,您不是胡亥吗?

淦!她怎么会忘记有个设定叫换命啊!不是,始皇帝不是死了吗?他怎么操作的?那胡亥去哪了?我来这里是不是和您有什么关系啊?

她的表情太过惊愕,年轻的帝王冷眼旁观,说:“你我不过都是天命之下被操纵的棋子,你既然无法如同仙人一样超脱世外,为何不与我一同逆天命而行?”

看来通过连日的观察与试探,已经确定她是个不会半点仙术的平凡人了。

越苏连连摇头,喃喃道:“你改变不了的,历史就是历史,天命就是天命,我不会帮你的。”

年轻男人双眸墨黑,此刻直直地盯着她,眼睛里弥漫着明亮的寒冷,上前半步,忽然把她的脸扳向自己,咬牙切齿地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越苏心想,您那点明明白白有所图谋的好,我还不是特别稀罕。

前车之鉴的那个王后,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当然,她没胆子说出来,只是眼神躲闪,不去看他。

新帝枯白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侧滑过,一点一点描摹熟悉的轮廓,直摸到她眉心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红痕。

这还是他亲手画的。

他知道宫中最近时兴起了眉间红痕,甚至咸阳的望族女子也竞相在眉间点上红痕,她们称之为“顷刻花妆”。

飞花擦过眉间,留下一丝红痕,即为顷刻花。

可是贵女宫嫔再美艳,也比不上帝王亲手执朱笔绘上的红妆。

只可惜着红妆的人一点也不在乎。

他知道自己有些过了,这是个像王后的木偶,她真正的面貌谁知道长什么样?

但是他控制不住地回想,回想起当初王后自尽时满不在乎的决绝。

我不是已经对你好了吗?

所有人里,我已经对你最好了呀?你怎么还这么冷心冷情?还这么满不在乎?一个两个到底有没有心?

新帝越来越用力,指腹在她眉间擦拭,可是朱笔的材质太好,岂是素手能够擦去的?

越苏眉心生痛,刚想着忍这一时,忽而被他直直地揽到怀里,随即带着不良情绪的亲吻就落了上来。

越苏猝不及防,脸一偏,扭过头去,他的亲吻便堪堪落在了鬓角。

年轻的帝王更是盛怒,把她牢牢抓在手里,摁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