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昌平君启(第2/3页)

莹蓝色细线的尽头是一扇门。

一扇普普通通、没有上锁的木门,那扇木门在一栋普普通通的民居上。

越苏有些迟疑,正要回头望一望跟着自己的大队兵士,一转头才发现他们全部都不见了。

不仅是他们不见了,这咸阳城中的一切声响都安静下来了,简直像一座死城……

越苏看了一眼地上还蜿蜒醒目的莹蓝色细线,确定自己能够找到回去的路,抬手正要敲门,忽然想起了什么,把衣领尽力往上提了提,把那个吻痕遮了一遮,才真的敲了门。

没人应。

越苏又加大力度,再次敲了敲门。

韩重言打开了门。

越苏之前想,一个人待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不确定同伴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日子肯定很煎熬吧,说不定韩先生现在心情很坏,情绪也不太稳定,所以她要长话短说,迅速快捷地把情况说明白bb……

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抬头望去。

门口的男子长着一张她十分熟悉又年轻的脸,穿着简单又普通的布衣,长发绾在头上,眼眸仿佛积雪落尽,天光将明。

越苏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信哥的身体。

她瞬间噎住,说不出话来,呆愣愣地仰头看他。

越苏觉得鼻酸,张了张嘴,几乎要落下泪来:“信哥哥……”

她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乍一开口,声音喑哑,几乎辨认不出在说什么。

面前的人一句话都没说,上前半步,把她抱在怀里,像是没看见她盛装如许,把她当成一个浑身裹素来投奔她的小可怜。

越苏努力了几十秒,终于止住泪意,她侧脸贴在他胸膛上一会儿,忽然陈述道:“你心跳得好快。”

他浑身一僵,垂眸看她,抿了抿唇,他的唇几乎没有一点血色,完全是淡漠水色。

越苏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终于稳住了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

她把手摊开,将那枚铜戒展示给他看,把前因后果都简短地讲了。

“要我的血?”韩重言重复了一遍。

“嗯。”越苏点头,把自己的思路讲给他听:“你割破一点皮肤,把血给我,我浸在袖口上,找机会没进杯子里去。”

“都染在袖口上会不会很容易被看出来?而且染上衣服去的血,和真的起冲突溅上去的血是不一样的,万一被看出来怎么办?血腥味是很重的,很容易被闻出来。”他皱着眉头说:“你这样很危险。”

韩重言起身递了把匕首给她:“你还是直接划我一刀,血流出来之后,你在用手去伤口前试着堵一下,把袖口染上血,这样会比较真实。”

越苏几乎失去了言语能力:“不是……”

“你不痛吗?”

“可这样会比较可信。”韩重言简单地说:“毕竟只有一次机会,可信度越高越好。”

越苏没有伸手去接那把匕首。

韩重言叹了口气,还在继续说话:“不能我来,我自己扎血液喷溅的方向是不一样的,既然不能让人看出端倪,咱们就要处处小心。”

越苏红着眼眶瞪他:“你不痛吗?”

韩重言说:“我不怕痛。”

越苏喃喃说:“可是很痛啊。”

不怕痛,可还是很痛啊。

韩重言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刚才你不是说,还要极度的惊悸或者高兴吗,这个怎么办?”

越苏问:“怎么样你会高兴呢?”

他低眉想了想,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很高兴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飞快地补充了一句:“不准叫他的名字……不然我还不够高兴。”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像了,越苏一个错眼都觉得就是他,可是她不能说出来,也不能否认自己的感官。

越苏踮起脚去吻他。

他的唇很凉,在她吻过来的时候,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僵,随后便迷失在了她的气息里,手在她腰后用了些力,把人往怀里靠。

她踮起脚,贴在他唇上,舌尖去舔他的嘴唇,这原本只是她亲昵时的习惯动作,却不料他恰好微微张开唇,直接碰到了他的舌头。

越苏浑身一震,只觉得眼角余光天地都在震颤,落石流星坠入海中,海浪掀起,把她整个人都冲昏了。

她心乱如麻,想微微抽开身子,不料被直接含着舌尖,后脑给覆上微凉的手掌,坚定又强硬地往他的方向压了压。

相濡以沫。

他心跳得又快又乱,抓着她不让离开,亲了又亲,吻了又吻,狎昵得有些过分了。

越苏给这样的亲近搅得失了神,他分开之后,稍稍往后退,她竟然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往上凑,不自觉地想要继续,被他捏住下巴,才猛然惊醒,瞬间羞得满脸红晕。

他其实没有刻意用力,但是越苏的唇瓣已经微微肿了起来,她眼里又含着薄薄的水雾,委委屈屈地看他。

韩重言深深呼吸,想要抑制住心底悸动,声音微哑:“……我确实很高兴……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

沈静松从他的叙述中推测出一切,而沈老板从来不是个守得住秘密的正人君子,更何况他觉得这秘密没什么好守的,一个成年人应该知道。

他把刀塞在她手里,胳膊递出去,明明白白指出该划的地方,久病成良医,他对人体的构造非常熟悉,知道哪里是要害,哪里是重要经络,哪里简单包扎就能好。

……虽然除了重要动脉,哪里及时包扎一下都能好,哪怕是割腕也能好。

越苏手在抖,几乎拿不住刀。越苏喉咙难受得要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掐她,她声音干哑,口不择言:“你不怕我是骗你的,万一……万一我已经被策反了呢?万一我是来杀你的呢?”

韩重言笑了笑,说:“我也很欢喜……本就是该死之人,死在你手上我也不怨谁,至少是我难得的心甘情愿。”

他这一生,又有几个瞬间是由自己做决定的呢?

他握着她的手,往下一用力,接着就松开了,越苏一下子失了轻重,在加上耳边他一直温言说“没关系的,不留疤的”,脑袋里昏昏沉沉,也凝不出什么具体的思路,竟然真的划出一道好长的口子。

鲜血立刻涌出,他们俩挨的近,越苏半个身子都溅上了他的血。

看见鲜红色,越苏就已经开始慌了,刀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用手去捂那个伤口,可是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透过她的指缝,涌出来溅在衣裙上。

她用力咬牙,一时分不清楚血腥味是来自口中还是眼前。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越苏仰头,微微平复了下情绪,用力眨眼,把眼前还历历在目的血红色抹掉,擦了擦眼睛,她觉得浑身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