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第2/3页)

一堆小鬼七嘴八舌,吵的老山羊头疼。

伏延一脸撞大运的表情,直往老山羊面前凑:“这些都是徒孙收养的孩子们,师祖您头一次见,有些吵闹,待相处日久,定然会喜欢他们的。”还热情邀请老山羊带胡玖回观里养伤。

老山羊正对易修看不顺眼,又思虑到他居无定所,时常露宿山野之巅,于小狐狸养伤不利,故而才暂时寄居在大帅府。

有人热情邀请,且名正言顺,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胡玖便跟着伏延走了。

易修近来得以有机会探病,再加之公务积压太多,不得不去处理公务,哪知道忙了没一个小时,就听说老山羊被伏延给拐跑了,顿时气的差点冒烟。

“是谁告诉伏延消息的?”

易大帅被刺,虽然搜查凶手闹的阵势挺大,但外间的传言跟胡玖半点不沾,消息早被封锁了。

刘洋一脸心虚的招认了:“属下是觉得道长对大帅太苛刻了,找个人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伏延此人最会察颜观色,又被胡玖收入门墙,有个这样的人在老道身边插科打诨,说不得他对待大帅的态度就会和缓许多。

哪知道这小子一肚子坏心眼,进门就拐跑了道长,简直让人欲哭无泪。

易修气的踹了他一脚,怒气冲冲自己开车去了三清观。

哪知道观门紧闭,守门的小童在里面应声:“师祖公,曾师祖说天色已晚,不便探病,还请师祖公回去,改日再来。”

易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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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匆匆,三年时间缓缓而过,易修就在大帅府与三清观之间来回奔波。

华夏政局不稳,各地军政府互相讨伐杀戮,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境,他也需要为着南城的安稳而四处奔忙,有时候出门数月,回来衣服都不及换便直奔南城。

五姨太年轻的时候亏损了身子,哪怕后来好生将养着,也渐卧病榻半年有余。

易修去求老山羊,没想到这一次老山羊倒是没拿乔,赶过来瞧了一眼,出来之后便吩咐:“准备后事吧,她尘世缘尽,恐怕不能久留。”

易修大恸,握着母亲已经枯瘦的手腕垂泪不止。

五姨太从昏沉的意识里醒过来,见到儿子这副模样,抚摸着他鬓角鸦青的发笑叹:“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易修强笑:“眼睛里进了沙子。”

五姨太握着儿子有力的大手,感觉到自己指尖缓缓流逝的生命力,心有眷恋不舍:“我本来还想看到你成亲生子,可是……生在这个世道的孩子也未必是福气。”

她自己深受其苦,一切都看的很开,活着的时候兴兴头头,尤其儿子当了大帅之后,吃喝享受一样没落下,自感身子不适之后,反而一切饮食享受皆减了下来,时常感伤四季流光易逝。

易修握着她的手:“母亲您放心,我一定让您看到我成亲。”

他环顾五姨太屋内,彼时房内只有崔蔷跟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侍候着:“喏,就她了,今晚我就跟她成亲。”

崔蔷亲眼目睹了易大帅对胡玖的深情,早知道自己没什么机会了,没想到还有天降福运之事,当即傻愣愣站着说不出话来。

易修松开五姨太的手,起身大步走过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压低了声音说:“权宜之计,让我母亲安心的意思,待我母亲百年之后,我给你一大笔钱另觅良婿。”

崔蔷反应了过来——所以这就是历史书里令后人称羡的恩爱夫妻?

她仰头注视着眼前英俊的让她隔着时间的漫漫长河都忍不住惊艳,第一次见到就爱上的男子,忍着泪点头:“好。”

不是为着那一大笔钱,而是为着想要嫁给他的那份心愿。

易大帅三日之后成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伏延气的想要去火烧了大帅府。

“啧啧,做戏做了三年,好像对师父多深情似的,没想到这就迫不及待的要与别的女人成亲了!师祖您也不管管他?若是师父醒过来,不知道得多伤心。”

老山羊捋着颔下白须,淡漠道:“他与那女子本来就有这一段因果,你师父才是逆天而来的,所以合该有这一劫。”

伏延不懂:“什么意思?师祖您是说易大帅跟崔蔷本来就应该是夫妻,我师父中间横插了一杠子?不可能啊,我师父跟易大帅先认识的,他们俩两情相悦,要插一杠子也是姓崔的丫头。”

“等他们成了亲,你师父也该醒来了。”

伏延:“……”听不懂。

不过听不懂归听不懂,师祖的神通这三年间他倒是见识了不少,有老山羊在三清观坐镇,尤其是处理过几桩灵异之事,令得三清观声名远扬。

南城人都知道三清观如今有老神仙坐镇,香火大旺,连带着那帮小孩子们都衣食无忧,个子拔高了不少。

三日之后,易修的婚礼在五姨太病床前如期举行。

参加婚礼的只有主婚人证婚人,以及新郎新娘,外加病的奄奄一息的五姨太,连个观礼的人都没有请,更遑论大宴宾客了。

五姨太强撑着病体亲眼看着儿子成亲,新人还没送进洞房,她就撒手人寰了。

丧事倒是办的很是隆重体面,吊唁的宾客挤满了大帅府,易修神情萧瑟,见到前来吊唁的伏延,忽然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伏道长,人死了要去往何处?”

伏延怕是他伤心魔症了,故而开解道:“往去处去,大帅也别太伤心了。”

崔蔷以大帅夫人的身份在丧事上支应,还满怀希冀的巴望着能假戏真作,成一对儿真夫妻,没想到丧事办完,过了七期之后,易修便遣散了大帅府里的下人们,连带着她这位大帅夫人也要一同遣散。

她眼含热泪,十二万分不情愿:“大帅,我愿意长伴大帅左右,求您别赶我走!”

易大帅心硬起来对女人的眼泪半点不怜惜:“当时说好了,只是我母亲临终前的遗愿,在她老人家面前做场戏而已,当不得真,你我既没登报声明,连个结婚证明文件都没有,我留你在身边做什么?”

他留给崔蔷一个冷酷的背影,连同一大笔钱。

易修只身一人叩响了三清观的大门。

老山羊静坐在室内,身边蒲团上蜷缩着毛茸茸的一团,他垂目而坐,听到脚步声头都没抬,好像早有预知:“你来了。”

“是。”易修盘膝坐在他面前:“我想请求道长指点迷津。”

“说吧。”

“我小时候受尽欺凌,后来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踩在当初嘲笑欺凌过我的人的脸上,让他们闭嘴,不敢再欺负我们母子。可是我母亲已经仙去了,我忽然觉得很迷茫,不知何去何从,求道长指点。”

“遵从你自己的内心吧。”老山羊垂目注视着蜷缩成一团的小狐狸,看起来似乎睡的很香,但实际上她已经如此沉睡了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