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Ernest·(第2/3页)
当自己颤抖着,紧紧搂抱着她,将刀刺入她的胸口时,玛丽安娜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她身上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扭打的伤痕,她主动拥抱了利刃,死亡对她而言是解脱,可她却没有勇气实施。路易莎深爱着玛丽安娜,我不能让自己的妹妹知道她宁愿死,也不愿再回到斯温纳德厅。
是玛丽安娜主动将我约到那间旅馆,是玛丽安娜恳求我动的手。
可你不记得她告诉了你什么。黑暗冷笑了,哈利·罗宾森开始絮絮叨叨地说接下来的庭审需要注意哪些事项,恩内斯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我的确不记得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心中掠过一丝慌乱,仿佛是黑暗的水面上突然冒出的几圈涟漪,有什么将要冒头,又被狠狠地镇压下去。
因为你选择了让我来记得,因为秘密就该埋葬在黑暗中。
恩内斯特默然不语,他垂下了眼睛,越垂越低,阳光还是太过刺眼了,他心想,伦敦怎么会有如此灿烂的天气。
可他越是想要逃避,在耀眼光线下四处逃窜的黑暗却越要挤入他的眼中。先是淡淡的一丝,接着却越来越浓烈,整个房间似乎都已经被臭不可闻的血腥味包裹,哈利·罗宾森还一无所觉地吹嘘着他为多少确凿定罪的谋杀犯与强女干犯辩护过,又有多少次成功地让他们毫发无伤地走出了法庭,只要恩内斯特听从他的指导,就一定能成功。
为这么多谋杀犯辩护过,你可曾知道一个真相,罗宾森先生?杀人从来就不是最难的部分,要如何隐藏尸体才是最难的部分。
恩内斯特很想如此质问他。
他敢打赌那些成功脱罪的犯人没一个告诉过哈利·罗宾森他们是如何不动声色地处理掉了最大的证据——尸体。哈利·罗宾森看上去似乎也并不想知道这样的细节,他尽管嚷嚷着要自己告诉他所有的真相与细节,但并未在这一点上坚持,反而像是更想向自己推销他编出的故事,好在证词上达成一致。
你对什么是杀人一无所知,就像十五岁时的我,罗宾森先生。
那时我以为要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已经是世上第一的难事了。
恩内斯特避不开这个想法,避不开在房间里弥漫的味道——那仿佛是从他记忆中逃逸出来的,提醒着他当年的自己是如何掩着嘴,低声嚎啕大哭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发觉自己正面对着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屎尿臭味,面对着已经开始面目全非的玛丽安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后续。
他那时只能想出一个拙劣的法子,房间里有玛丽安娜带来的一个手提箱,他也许能将她塞入箱中带走,另寻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好好将她埋葬——甚至是送回她的故乡,尽管那不过是伦敦的一个孤儿院,但附近的确有所教堂,死去的教区居民都被埋葬在那,想来神父大约也不会介意墓地里多一具尸体。
可这是一具尸体,不是一件大衣,无法随着他的心意折叠。失败了几次后,恩内斯特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完整的尸体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在他小时候,恩内斯特曾经见过屠夫是如何将一只整羊分解成块,他记起了那屠夫的熟练手法,于是心想自己兴许也能用相同的办法将玛丽安娜带走。他笨拙地试图将她切割成一块块地,然而却屡屡碰到硬邦邦的骨头,无法斩断。到最后,他只让情况变得更糟,玛丽安娜看上去就像一个浑身是血的布娃娃,被人剪成了一个四肢零碎的破烂模样。
事情到了这一份上,他再也没法收尾,才终于不得不让人请来了他的舅舅。
你不需要想起这些,这一切都过去了。黑暗悄声在他耳边低语,语气听上去就像路易莎,当自己因为玛丽安娜的死亡失魂落魄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安慰着自己。
她甚至鼓励自己鼓起勇气,再度与他人相恋。
“玛丽安娜绝不会想要看到你孤独终老,恩内斯特。”
他第一个结识的女孩,就是由路易莎介绍给他的。那时她不知为何乔装打扮成一名普通的少女,在街道上卖艺赚钱。这样丢脸且不体面的行为立刻就被父亲勒令停止,他在指示下前去将路易莎带回家,却因此结识了曾与路易莎一同合奏的女孩。她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笑起来眉眼柔和可爱,就像玛丽安娜一样。
他爱上了她,可她却没有,连通今后的6个女孩都一样。除了他自己的母亲,除了玛丽安娜,除了路易莎,没人会爱他。
“她只是想要你将要继承的爵位,你未来会拥有的家产而已,恩内斯特,相信我。”一段时间以后,她悄悄地告诉自己这真相,让他与第一个女孩分了手。“这样的女孩不值得你的感情,她值得受到惩罚。”
“除了你以外,她还在与其他的爵位继承人接触,甚至已经与其中一两个有了夫妻之实。这样淫|荡下|流又无耻的女孩不值得你的感情,恩内斯特,放下她,我们会找到更好的。”对于第二个女孩,路易莎是这么说的。
可更好的来了,却又犯下了更坏的错误。路易莎总能替他发觉她们的缺点,发觉她们潜藏的不良企图,发觉她们的真实面目。她是个如此尽职的妹妹,从未背叛过自己。
我可以替你应付这个女人。而黑暗总是如此提议着,于是恩内斯特心安理得地便将一切交给他对付。他本就不擅长这样的事,失去玛丽安娜后便更加不愿面对分手。
只是他总会觉得惋惜,为一次又一次付出感情的无疾而终,但路易莎总会宽慰他,“那只是再一次证明了玛丽安娜的完美,恩内斯特,如果她能被那么轻易地取代的话,又有什么特殊可言呢?”
如今他不再觉得可惜,因为路易莎说的话再一次被验证了。
那个检查官说7名他曾经交往过的女性都共同以强女干罪起诉他——当然,其中有一个自杀了,因此是由家人代为提出——还提到了他留在乳下的刺青。
这怎么可能?
他根本没有碰过这些女孩一根手指,这只是她们联手策划的一个阴谋,仅此而已。
他不知道这些女人们有什么目的,也许是想报复他的所谓“薄情寡义”,也许是想要从菲茨赫伯家族讹上一笔,也许只是想要给自己的失|贞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不管哪种,都能证明路易莎当年告诉他的实情是真的。
是的,她绝对不会背叛我,就像他绝对不会背叛她。
“菲茨赫伯先生——”哈利·罗宾森的声音陡然拔高。
“Yes”他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路易莎小姐与你的关系如何?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也许可以质疑她出庭作证的动机,比如她也许是被范德比尔特家族收买的。我记得她过去似乎与马尔堡公爵有过一段情史,也许她有什么把柄在他的手上,一封言辞过于露骨的信件,或者某样不得体的定情信物,都有可能。才逼迫她不得不出庭,提供虚假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