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Everyone·(第5/6页)

“兄弟们,我们可不是傻子,想想看,和平协约上签的是乔治·斯宾塞-丘吉尔的名字——他马的乔治·斯宾塞-丘吉尔!你会以为德兰士瓦的总统好歹长了眼睛,知道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谁——乔治·丘吉尔与温斯顿·丘吉尔的照片可都被刊登在报纸上过,哪怕是我们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士兵也能轻易地辨别出他们的区别。在这么重要的公约上签署另一个人的姓名,拜托,即便是布尔猪也没有这么愚蠢。”

“如果温斯顿·丘吉尔假扮成了——”仍然有人在犹豫。

“为了什么?为了把自己能获得的荣誉让给一个女人?”埃维斯高声吼道,这下大半个酒吧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注视着他,“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承认这一点,啊?很丢脸吗?很丢脸没错,兄弟们,我们没法打赢这场战争,要靠一个女人去替我们赢回本来应该大家平分的荣誉。这简直丢脸到家了,没人能否认这一点吧?”

许多人都安静地低下了头,羞愧在他们眼中缓缓演奏。

“但我们都去过战场,我们都面对过子弹,我们都知道那是什么滋味——谁会说在战场上最重要的是荣誉?啊?谁会这么说——谁敢这么说?谁不是想着赶紧让战争结束?谁不是想着赶紧回家?谁不是每天夜里祈祷着老天让自己活下来?我们可以否认公爵夫人做的事,我们可以因为她是个女人就唾弃她,将她从英雄的宝座上扯下来,踩在脚下——但那就意味着我们要再一次登上舰船,去往南非,以血肉为代价去赢回她单枪匹马就为我们带来的胜利。谁愿意?谁愿意跟我一起去?啊?”

没人吭声。愿意为自己的国家抛洒热血是真的,贪生怕死只想苟活也是真的,这两者从来都是并存着的。

“我们要怎么跟我们死去弟兄们说?”埃维斯扫视着整个酒吧,几百人都为他而寂静了下来——不,不对,他们是为了公爵夫人,“我们要怎么告诉他们留下的寡妇悲母?我们要怎么告诉他们的孩子,这些士兵的死换来了什么?他们不是为了英国走上战场,他们是为了塞西尔·罗德斯而浴血奋斗——至少这个王八蛋死了,是吧?可我们要怎么告诉他们那个亲手送塞西尔·罗德斯上绞刑架的英雄也被我们送上了绞刑架?我们此刻的沉默是对他们的侮辱——对那些原本有机会回到这儿,跟我们一起喝着啤酒,欢声笑语的兄弟们的侮辱!侮辱!”

他从桌子上抓起了自己的酒杯,缓缓地举了起来。

“我要去支持她。”他轻声说,酒吧老板与几个雇来帮忙的酒保都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只有酒液从没有拧紧的酒桶中潺潺流出的哗哗声伴随着埃维斯的宣言,“该死的,你们肯定都听说了她的演讲原稿,她在为我们争取权力,好让我们能运用我们的投票权将那些铁石心肠地将我们送上战场的政治家从他们高位上拽下来!除了与我们一起上过战场的公爵夫人,还有谁会在乎我们的死活?她是我们当中的一员,兄弟们,如果你们发现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姐妹,自己的母亲扮成了男人前去战场,你们会将她独自留在战场上等死——因为战场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吗?你们会从背后射她一枪,因为她违背了女人该遵守的法则吗?我们上战场前都会说什么?我们的长官总是告诉我们什么?所有士兵都该铭记的是什么?——我们的枪管永远都对准着——”

“敌人!”呼喝响彻屋顶。

“而我们的手永远伸向——”

“兄弟!”呼喊声更大了。

“那就是我们实践这句话的时候了,兄弟们。”

*May*

“如果你的孩子因为战争的结束而平安回到了英国,加入我们!”

“如果你认为任何成年了的英国人都应该拥有投票权,而不仅仅是那些拥有土地与产权的男人,加入我们!”

“如果你认为这个国家需要正义与真相,加入我们!”

“如果你赞同伟大不应因为性别而有所不同,加入我们!”

梅的队伍中的那些有名人士——布拉奇太太向梅介绍过,但她实在没记住那些名字——起了很大的号召作用,许多人都被他们的话语感染了,愿意加入到游|行当中,但不是很多。梅怀疑是围观的人群给那些想要加入的英国人造成了压力,实际被真相说服的人比表面上看起来的数量要多得多,只是没有胆量加入。围观的人群总是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着那些勇敢的加入者,脸上犹豫与幸灾乐祸并存,仿佛那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

也不少人加入了赫伯特勋爵的队伍,所幸人群是公平的,无论加入哪一方都会受到注目。自从赫伯特勋爵喊的话被梅直接反驳后,他们就不敢再喊出什么长篇大论的内容,只敢喊着震天响的口号——

“Shame!Shame!Shame!”

“Liar!Liar!Liar!”

“Traitor!Traitor!Traitor!”

“Ameri!Ameri!Ameri!”

就连康斯薇露的美国人身份如今也成了罪名,也罢,只要有一项罪名,任何剩余一丝无辜都会被染上漆黑。

梅很庆幸她找来了布拉奇太太,她沉稳,坚定,不知疲倦,嗓音维持最初的音量,甚至没有嘶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真相,每一句话都是对狮队所谓口号的辩驳——女人不是耻辱,和平公约上的签名不是谎言,英雄不是叛徒,而所谓的美国人身份就意味这一切一定是阴谋更是无稽之谈。

河道街上迎接游|行的人群更多,警察紧张地在路边巡逻着,之前已经险些发生了两起流血事件——第一次是一个女孩企图袭击赫伯特勋爵,梅认得她,知道她曾经去福利院那儿寻求过帮助,当福利院遭受袭击时,她也在那儿,并因为惊吓而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当被警察从赫伯特勋爵身边拖开的时候,她泣声尖叫着“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赫伯特勋爵因为脸上的抓伤不得不离开了队伍,跟着离开队伍的还有几个男人,一小群女人,他们羞愧难当地低着头,用领子或帽子遮着自己的脸,快步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

第二次是一群宗教狂热分子,他们冲上街道,唱着赞美诗,宣扬着女人就该属于家庭的言论,拦着梅与布拉奇太太,不让她们继续前进,将圣水撒泼在四周,声称这样能清洁她们亵渎神明旨意的罪名。这一小群人当中就有许多是女人,穿着简朴的麻布裙子,仿佛一生都写在了那洗得泛白的裙摆上。警察不情不愿地赶走了她们,却没法赶走梅心上的悲哀与阴霾。

听见我们的话语吧,梅一次又一次地在心中祈祷着,加入到我们队伍中吧,与我们一同争取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