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异端(四合一)(第2/6页)

“既是您这么说,那就这么决定了。”陆清浅从善如流的点头,只是到底没了游玩的兴致,干脆束了袖子铺开宣纸静静默写经文,权当给自己求个安心。

綦烨昭看着她依旧宛如少女的侧颜,心中泛起点点涟漪。不知为何,他甚至有些羡慕那个远在京城的小崽子——无论平日里陆清浅表现的多不在乎儿子,当到了关乎安危的时刻,当母亲的始终是最紧张牵挂他的人。

却不知陆清浅担心归担心,但绝没有到失去镇定的地步。自从三年前綦堃硕染上天花,她就一直没放过这个隐忧。在瑞秋一次次升级扩大扫描范围后,她也终于发现了幕后黑手的端倪。

她并没有阻止那人,甚至在知道理由后,觉得这是綦烨昭的自作自受。当然,不干预的前提是那人不会踩了她的底线,而她的底线,自然是这会儿在延寿宫里好吃好喝的四宝小朋友。

隐忧被暴露在阳光下就算不得是隐忧。何况陆清浅早已试探过无数回,有八成把握断定那人并不会对她和她的孩子下手。甚至那人身后的助,也已经被她敲打过一回。威逼利诱之下,谁也不会想与她来个鱼死网破。

真是因为有这般底气,她才敢将孩子放在太后的延寿宫,哪怕那些人当真脑子坏了不管不顾的下手,她也还有无数后招谨防万一。不过这些自然不会让綦烨昭知道,皇帝陛下自己造的孽,合该他自个儿担惊受怕提心吊胆。

被蒙在鼓里的皇帝陛下一壁担心宫里的小儿子,一壁还要压着脾气与部族首领们虚以委蛇,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领头狩猎,其中苦闷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陆清浅看他忙的仿佛陀螺,十来天的时间瘦下去两圈有余,少不得强打起精神来亲自照料他的衣食住行。

她这般温柔体贴让皇帝陛下好一番感动,直当着朝臣的面赞她是第一贴心的人,是自己的贤内助,听的陆重杨陆将军恨不得直接上去捂他的嘴。左右重臣反倒习以为常,甚至暗中打趣陆将军:“说不得过几年,咱们就得称呼您一句国舅爷了。”

陆重杨几乎没一拳头给他糊上去,转头就拿官职“威胁”陛下:“您再这么胡吣,只怕我也得学我父亲和伯父的,干脆辞官回老家去算了。”

陆将军这话自然是玩笑,皇帝陛下也不把他当外人,拍着他肩膀与他交心:“朕是真愿意让缓缓当皇后的,只一来废后事关重大,二来前朝宫中尚不安宁,这事儿须得徐徐图之才是。”

陆重杨只当自个儿今日没来过,抱了拳就往外走。綦烨昭被他逗笑了,追着他身后扬声道:“朕是拿你当舅兄的,你可别与朕见外。”

草原空旷人来人往,他这一句话说出口,转眼就不知入了多少人的耳。陆清浅自然也听得消息,幽幽的与他感叹:“您若是真这么想也就罢了,少不得我等着这一日。若只是一句玩笑话——那我可就真没活路了。”

綦烨昭连忙赌咒发誓道:“朕金口玉言,绝不是开玩笑的。你难道还不懂朕的心思么?朕早拿你当正妻看待,唯独这名分始终委屈了你,朕恨不得立时就给你封为皇后。”

看陆清浅神色稍缓,皇帝陛下松了口气,拉着她柔声道:“你自个儿想一想,论感情,论位分,论宠爱,论子嗣,除了苏月婉占了朕发妻之位,还有谁能越过你去?朕是故意将口风透出来,好让那些重臣心里也有个底,到时候朕废后也罢,封你后位也好,总会水到渠成一些。”

“说的我多在乎这个后位一般。”陆清浅摔手,复又自个儿笑了:“其实真的还挺在乎的,当妻和当妾——感觉到底是不一样呢。”

“你就是我的妻。”皇帝陛下坚定道:“无非阴错阳差,让我被苏月婉蒙蔽了一回。如今我看明白了,又怎会再执迷不悟?只是时机还得等等,总归你宽心就是,我必不会负你。”

其实这些年陛下如何倚重陆贵妃,又如何轻贱苏皇后,朝中重臣就算不知道十分十,也能打探出七八分。拥趸正统的古板大人不是没有,可就像陛下所说,苏月婉除了占据正妻之位,论贤德论休养论家世论功绩,有那点儿比得过陆贵妃?

更重要的是这些年来,陆家虽然渐渐退出朝堂,却在各地开设书院培养人才,或是开拓商道,带了不少朝臣一块儿发财。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一方面是毫无靠背可言的苏皇后,一方面是简在帝心枝蔓纵横的陆家,除了几个铁了心讲正统的老夫子,朝臣们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该如何站队。

更不要说十几二十年后,万一陛下驾鹤西去,新帝很有可能就是襁褓中的二皇子——立嫡立长立贤立爱,陛下为何卯劲儿将贵妃台上后位?说不得就是为了给二皇子一个嫡子的身份。

若是京中没有传出皇长子顶撞嫡母的消息,他们或许还会犹豫一下。可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皇长子便已经失了继承大统的先机——除非他天赋异禀,日后能建立不是功勋,为了江山稳固,陛下不得不将皇位交给他。不过就上书房的师父们暗中给出的点评,这个可能性已是无限被缩小,大伙儿的目光自然将他略过,暗暗都盯在了二皇子身上。

这不就是“子凭母贵,母凭子贵”的真实写照么?能混到实差高位的朝臣都不是僵硬呆板的,綦烨昭是个强势的皇帝,与他对着干没好处。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好好接受,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才是关键。

陆清浅听他信誓旦旦,一行泪突然滑落,却笑的无比灿烂:“哪怕您这话是哄我的,我也记在心里了。”

“傻姑娘。”綦烨昭叹道:“你只需牢牢记得,再看我表现就是。”

“我很开心,真的。”陆清浅在他怀里闷笑,又似带着哭腔的抽泣:“我本以为我这一辈就是看着你与别人安好,我只远远儿守着就是了。没想到竟能有一天,你会告诉我,你愿意将我当做你的妻子——便是让我死在这时候,我这辈子也值了。”

“可不许胡说。”綦烨昭怜惜的捂住她的嘴,轻声在她耳边呢喃:“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可得长长久久的陪着我。我心里是再容不下别人了,若是你不在,我就只能空落落的做个行尸走肉——你又于心何忍?”

“好,我不说了。”陆清浅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羞赧的推他一把:“你也别在这儿与我闲话了,赶紧往前头与部族首领们饮宴去,林公公都探头探脑的看了好几回了。”

綦烨昭轻笑一声,替她抚平衣襟上的褶皱,一边调笑道:“林福顺什么没看过没听过,你在意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