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4页)

公司账上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于是罗漪想到了她在北京的那套房子。

罗恒洲当初的投资眼光没有错,这套房子在这些年间,价格翻了快一倍。

要是把房子卖了,应该能填补亏空。

罗恒洲知道后却不同意,他说:“这套房子是送给你的,卖了之后你住哪?钱,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总会有的。”

罗漪却不肯,她说:“那些遇难者的家属日子也不好过,我们不能自私。等以后有钱了再买房子,也是一样的。”

罗恒洲沉默。

于是罗漪就联系中介把那套房子挂上了。

罗恒洲除了右腿被截肢,身体状况也不太好。

罗漪思考了很久,最终向报社提出了辞职。

她打算接罗恒洲回国,等罗恒洲身体好转再另作打算。至少现在,她必须陪在罗恒洲身边。

报社对她的辞职表示震惊,要知道,罗漪马上就干满三年了。

前三年,报社也没给她开多少工资,最有价值的就是北京户口指标。

她现在离职,等于放弃了前三年几乎所有的报酬。

可罗漪决定离开北京了。

多年前,她为了那个男人,心心念念要去北京。

可现在,她不再有执念了。

也许,那个男人从来都不曾属于她。

罗恒洲手底下有个得力干将,名叫陆恪,年长罗漪五六岁。

在公司出事后,他一直鞍前马后忙里忙外,替罗漪打点了很多事,罗漪才不至于手足无措。

房子很快找到了买家,罗漪以低于市场价五十万的价格迅速脱手,拿到一笔巨款,打到了公司账上。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罗漪在搬家。

陆恪找了搬家公司,车已经停在了楼下。

罗漪把小羊塞进了太空包里,小家伙快一个月没见到她了,谁曾想一见面竟是要带它离开。

它一直“喵呜喵呜”地在叫,似乎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家。

等忙得差不多了,陆恪喊她离开。

罗漪说:“你们先走,我还有点事。”

她坐在空荡荡的床上,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这个房子有太多她和他的回忆了,就连装修都是两人一起搞定的。

他们的第一次,就在这里——以及之后的很多很多次。

终于,罗漪准备给叶潇扬打电话。

两人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她刚拿出手机,他就给她来了电话。

罗漪接通之后,却没说话。

叶潇扬迟疑了几秒钟,还以为是信号不好:“喂?漪漪,你在吗?”

“嗯,我在。”她说道。

叶潇扬迫不及待想跟她分享实验取得的巨大突破,他为此忙了整整两个月,就差猝死在实验室。

“我的那个实验终于——”

“叶潇扬,”罗漪打断了他的话,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她很平静地说道,“我们分手吧。”

叶潇扬显然没想过她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提出分手,他整个人愣住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有开玩笑,”罗漪重复道,“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叶潇扬终于艰难开口:“为什么?”

罗漪闭了闭眼睛,她想哭,可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了,她说道:“我累了,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我很快就可以回国——”

“你根本没打算回来吧?”罗漪说道,“从你决定要去美国的第一天起,你就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叶潇扬很急,“你说过我们不会分手。”

“我反悔了,”罗漪冷冷道,“我真的累了。”

叶潇扬还想说什么,罗漪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伏在床上,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为这个男人难过。

她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月亮怎能拥抱太阳的光辉呢?

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日后再相见,彼此也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从高中走到现在,他们花了九年。

可分手,却连九分钟都用不了。

分手的程序也很简单,号码一换,微信一删,从此是路人。

罗漪没有回汐水,也没有回桐泽,她彻底从原来的朋友圈消失了。

她把罗恒洲带到了位于南方的一个城市,名叫金沙。

这里好山好水,适合养生。

最关键的是,小时候她跟爸爸来过一次,曾在这里的金门寺求过一串佛珠。

罗漪每天早晚推着轮椅带罗恒洲出来散散步,这样安逸的生活倒是顺带着把她的身体也养好了一些。

福祸相依,她失去了一些东西,却也得到了一些东西。很难说得清,哪样更好。

罗恒洲问过她一次:“小叶呢?最近怎么都没见你打电话。”

罗漪说道:“分了。”

罗恒洲惊讶:“为什么分了啊?”

罗漪只说了一句:“不合适。”

他们花了九年时间,竟然发现彼此不合适。

罗恒洲当然不信。

他还想继续追问,罗漪却说:“爸爸,你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知女莫若父,罗漪回避的态度,让罗恒洲品出了什么,他识趣地终结了这个话题。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过年了。

新年的第一天,罗漪去金门寺上香。

寺庙里钟声贯耳,善男信女熙熙攘攘,香火鼎盛。

不食人间苦,何曾问神佛。

罗漪对着寺里的金身大佛,虔诚地拜了三拜。

大慈大悲的菩萨啊,求您快点让爸爸的身体好起来吧。

她望着佛像,继续默念。

希望他一切都好,也希望他能找到可以给他幸福的女孩。

他是陪伴她整个青春岁月的男人,她不恨他,也不曾后悔跟他在一起过。

那些快乐幸福的时光是真实存在过的,她遥祝他余生安好。

罗漪把香插|入香炉中,正要离开,却被叫住。

“施主,请留步。”

罗漪回头,原来是金门寺的住持。

“施主好生面善。”住持年纪大了,眉毛胡子都花白了。

罗漪记得十几年前来到金门寺的场景,那时候住持刚刚上任,她还是个小女孩。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小时候跟爸爸来过这里,”罗漪说道,“当时还向您求了一串佛珠。”

“原来如此,”住持问道,“那佛珠现在何处?”

罗漪迟疑道:“丢了。”

住持捻着手里的檀香佛珠,闭目冥思片刻,缓缓说道:“那佛珠与施主尘缘未尽,假以时日,定当归来。”

“会吗?”罗漪觉得住持在骗她。

住持神秘一笑,呵呵道:“不可说,不可说。”

罗漪并未把住持的话放在心上,她只当住持是在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