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争执(第2/3页)
连晏畅几个人也激动起来,众人打马快速翻越丘陵,冲下了山道。
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平地,遥遥可见七八顶帐篷散落在积雪当中。
帐篷都很破烂,上面补丁摞补丁的,一看就是北朔最底层的贫民所居住的地方。
但盯着这几顶帐篷,秦诺感觉自己眼圈都要红了,跟饿了半辈子的人看见满汉全席一样。
不用他吩咐,众人直接冲了下去。晏畅有些犹豫,嘀咕着,“还是应该先查探一下。”
“这种破烂货都能什么高手隐藏不成?”旁边姚星旭笑道,“皇上也累了,早些找地方歇息才是正理。”
转眼间众人逼近帐篷门前,几十个骑兵策马奔腾,这么大的动静,几顶帐篷却悄无声息。
没有人居住吗?几个当先的士兵疑惑起来。
暴雪来临的时候,住在帐篷里不够安全。散落在外面的北朔牧民也经常有回去城内过冬,或者去附近山洞暂避的。
帐篷这样的贵重财物,大多数时候要携带着。但有时候路途太远,或者暴雪来得太急,也只能丢在原地了。
虽然心急,但该有的警惕还是没有搁下。
晏畅打了个手势,十几个士兵立刻分散开来,将几顶帐篷团团围住。
天色阴沉沉的,太阳沉没到山边,只剩下一抹单薄的光晕。
这样昏暗的天气下,满地素白的雪上,几顶帐篷显出一种森森的诡异来。
查看周围几顶,都没有人居住。
姚星旭领头,逼近了中央营帐的门边。侧耳聆听无声,他用刀尖儿向着门前悬着的垂幕一挑。
尚未看清楚里面是什么,突然两道锐芒从帐篷里直冲出来。
姚星旭大惊,一个下腰,堪堪避开,同时内中扑出两道身影,如虎狼般迎上,刀刀狠戾,带着同归于尽的架势。
姚星旭一个横刀,挡下了连环不断的攻击,同时两侧的士兵冲上来支援。
对手只有两个,转眼就落到了下风。
“你们这帮北朔狗贼,小爷跟你们拼了!”两个突袭者其中之一高声骂着,满是悲愤。
声音意外的熟悉。
姚星旭刀势一顿,盯着对方立时叫了起来:“刘柚,是你!”
一口被对手道出名字,那持刀杀出的年轻人动作一顿,终于看清楚对方。
刹那间久别重逢的激动涌了上来。
“姚校尉,是你!”名叫刘柚的年轻人激动地喊了出声。
还在后面埋伏着的晏畅等人立刻围拢上来。
刘柚是裴拓的亲卫之一,之前为了引开追兵,裴拓带着大部分兵马往另一条路走了。
双方兵分两路已经四五天了,没想到又会在这里重逢。
“你怎么在这里?”晏畅急匆匆问道,“他们呢?”
一句话让刘柚眼圈红了个彻底,他哽咽着说道:“将军快进去看看吧,裴将军快不行了……”
晏畅众人大惊失色,秦诺也跟着匆匆进了营帐之内。
这才看清楚帐内一侧的床上,躺着一个憔悴之极的身影,正是裴拓。
后面姚星旭在询问刘柚两个人细节,从对话中,秦诺终于知晓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比起他们这一路上风雪交加的艰苦跋涉,裴拓一行人更是惨烈,用刀山火海来形容都不夸张。
北朔的骑兵杀红了眼,为了将这个公主斩杀,替他们皇帝报仇,紧紧咬在后面,双方数次短兵交接,战况惨烈,再加上道路行走艰辛。裴拓一行人不断减员,原本三百多名精骑,最后只余下不足一半,而且个个带伤。
眼瞅着继续下去,只有全军覆灭的份儿,裴拓狠心,转道向北,攀爬千鸟山。
千鸟山是北朔南部一处山脉,道路狭长复杂,山壁林立,内中如同密宫一般。
众人兵分五路,靠着复杂的地形,终于甩开了后续的追兵,但也分散开来。裴拓带着十几个人,在走出山林之后,却运气不佳地遇到了两次追兵,虽然最终歼灭了对手,自己也身受重伤。而身边更是只剩下了刘柚和另一个亲卫。
最终两人护着裴拓冲出了山林地带,到了这一处平原,发现了北朔百姓丢弃的帐篷,占据下来。
但是裴拓的伤势太过严重,当晚就发起了热,如今一天一夜过去,眼瞅着是不行了。
秦诺站在床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说是床其实有些夸张,只是地上铺着些干草,上面覆盖着羊皮褥子。
裴拓躺在上面,原本俊秀英朗的脸上满是血污,也不知道是哪一场遭遇战的痕迹,都来不及擦拭,双目紧闭,神智迷失,脸色却不正常地潮红,那是高热的标志。
他身上还搭着秦诺分手时候的那件雪青色大氅,露在外面的脖颈和手腕上都有血痕。
秦诺俯下身,将披风略微掀开,看清楚里面情形,更觉心头发冷。
上面的甲胄已经被亲兵帮忙解开,胸口好几道伤痕,血肉翻卷,其中横过腹部的伤口看得人触目惊心,虽然已经简单包扎过了,上面还洒着金疮药粉,但绷带下面还是止不住地渗出血水来,将药粉冲到一边,隐约还有发黑的迹象。
这样重的伤,能撑到现在才是奇迹呢!
晏畅在一片看着,眼睛赤红,之前裴拓要假扮秦诺引开追兵他就不同意,此时看了这种光景,更是万分悔恨,应该自己带兵引路的。
跟随秦诺一路走来的士兵都到了帐内,狭窄的营帐站不开这么多人,还有一半等候在外面。
几乎人人知晓了这个消息,他们都是霹雳营的精锐斥候出身,脸上带着悲怆和焦急。就连陈长安也满心焦虑。
因为秦诺掀开披风的动作,感受到寒气涌入,裴拓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晏畅单膝跪在裴拓旁边,颤声低呼道:“裴拓……”
长长的睫毛颤动,裴拓微微睁开了眼睛,原本晶亮的双眼黯淡无神,只是在看到秦诺的时候,突然又有了些神采。
“是你……”他低低说着,似乎又要合上眼睛的样子。
晏畅大惊,喊了起来:“裴拓,你别睡啊,撑住,我们已经汇合了。”
裴拓笑了笑,牵动干裂的嘴唇,笑意很快消失不见了。
秦诺犹豫着蹲下身,按住裴拓额头,顿时手一颤。
这个温度,绝对有四十度了!这种高热,说明有极重的感染,甚至不是表面上看去的这些血痕伤口,上面已经洒了金疮药的,只怕是内中还有没有取出来的碎片,以及感染和溃烂。
他不是医学生,但也看过一些外科手术的资料,这种情形,按照现代的急救手段来说,应该是立刻开刀,取出异物,去除腐烂感染的脓血,然后上大剂量的抗生素,将感染压下去。
可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抗生素,甚至没有一点儿麻药。所有能杀菌消毒的东西,可能只有晏畅剩下的那小半壶酒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