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半喜半忧(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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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泉宫里不敢嬉戏,自然是与桓琚有关的。
他死了两儿一女还是照旧出行,毕竟是自己的儿女,还连着“清君侧”的阴谋,桓琚的内心并不如外界猜测的那样平静得近乎冷硬。他还是难过的,做父亲的并不愿意自己的儿女们目无君父,而是希望他们能够忠孝两全。一旦与愿望相违背,愤怒有,失望也有。
桓琚摇晃几十里,到了汤泉里反而想起了死去的两个孩子,他的心情很不好。怏怏地除去衫袍,将全身泡在了温热的汤池之中,除热力着水波的荡漾浸入肌骨,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桓琚慢慢地睡着了。
朦胧之中仿佛又回到十余年前,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并不常到汤泉宫里来。他即位时厉行节俭,经过十余年光景,宫室的瓦片脱落的情况已经很厉害了,宫里的地砖也碎了不少,看起来很不体面。十几年的励精图治,国库充盈,修葺宫室不成问题。宫城大修,他就暂时携六宫、百官往汤泉宫小住。
那个时候,陪在他身边的还是……
桓琚渐渐睡着了,继而好像被一双柔软的手摇醒。轻轻的,既让他醒过来,又不让他反感。睁开眼便见到一个极合心意的美人,桓琚笑笑,伸手将温香软玉揽了个满怀:“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了吗?”
美人颦起眉尖,落泪的时候也是极美的:“十二郎出生的时候,圣人是那么的爱他,如今妾为圣人诞育的孩子,他在哪里呢?”
在哪里?桓琚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热水一泡,有些糊涂了,费力想了又想:【十二郎?哪一个?谁生的?】
“哗啦!”惊人的水声响起,桓琚整个人滑进了池中,彻底地清醒了。身上一瞬间冒出的大量的冷汗都没入了池水里,令人无从察觉。
程为一惊惶地跑到池边:“圣人!快!快!扶圣人上来。”
桓琚在汤池里站起身来,斥道:“慌什么?这池子还没人高呢!”
程为一提着一颗心,直到小宦官下水将桓琚搀了出来,亲自捧着浴袍给桓琚裹上,才说:“可是池底太滑了?”
桓琚还记着梦,含糊地道:“啊,没什么。”心里却奇怪:【可是作怪!怎么梦到她了?是有什么缘故吗?唔,汤泉宫里,谁会解梦呢?】
桓琚想着事情,偏有人来打搅。王才人到了汤泉宫,往自己的住处里一看,东西都放着,儿子也有乳母看着。她自己赶紧梳洗打扮,务要抢在李美人前面。汤泉宫的规矩不如京里森严,她们住的地方不像宫城里那么区隔分明。王才人打扮完,没遇到太多的阻拦便到了桓琚泡汤的汤池外面。
桓琚还没想到要拿这个梦去问谁,王才人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过来。桓琚揉揉额角:“让她进来吧。”
本意是借王才人来忘记烦心事,可一看到王才人,他就后悔了——怎么看也不像是朵解语花。
王才人却又在这个时候提到了幼子封王的事情,王才人发现,自己拐着弯儿说话就没人搭理。索性与桓琚撒娇直说了:“圣人,齐、鲁都空出来了,为什么不能封我儿?”她看桓琚正懵着,想借着桓琚迷糊的劲儿来达成自己的心愿。
朝臣畏惧天子,但是在王才人、李美人的眼中,桓琚是个和善、有时还有点傻气的年长者。上了年纪的男人总是傻的,很容易被诱导,这是王才人的总结。这么说也不能说是错,之前凡讨要赏赐,无论是名贵的衣料还是首饰、装饰,大半能够得偿所愿。王才人便忘了数次谋求更高的位份而不得,认为桓琚还是很好哄的。
桓琚在小事上面是大大咧咧,一旦政事,他却分外的敏感。更兼才做了一个梦,与之相关的“小事”上面,他也不大好哄了。王才人话一出口,桓琚手便扬起,将人推了个仰八叉。
王才人倒在地上,好似被摔傻了,哭也不会哭了,维持着被推倒的姿势定在地上好一阵儿,才想起来哭诉:“你推我?”
桓琚抬脚就走。他觉得不对劝儿,齐王的事情恐怕有隐情。合浦公主的信是她亲笔写的没有错,但是合浦公主写的,不代表就是齐王的意思。【难道她是想告诉我这个?】
胡乱裹了件外袍,桓琚召来了崔颖。
崔颖才到汤泉宫,他在汤泉宫这里没别业,蹭在岳父家里住。照其时风俗,这也不算丢人,成婚之后在岳父家住一段时间也不罕见。才放下行李即有宣召,崔颖只得将家务事都交给妻子,自己骑马往汤泉宫去。
到了汤泉宫,被引到挂着“乱春”匾的那一处,桓琚没个正形地倚在熏笼上,指着身边的一个座说:“坐。”
崔颖干净利落地行礼,步伐矫健有力,在指定的座席上端端正正的坐好,看得桓琚精神一振,也坐得正了。崔颖等着桓琚发话,估摸着是要问安泰公主的事情。不想桓琚问的却是:“你说齐王之事有隐情?”
崔颖道:“是臣的揣测,暂时没有证据。”
“唔,那就是查过了?”
“还是那些疑点,臣打算询问完安泰公主,再回头查。”崔颖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
桓琚道:“好吧,那就查去吧。”
虽然不知道桓琚为什么改了主意,崔颖还是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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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得了桓琚的许可,崔颖便不再藏着掖着,派出差吏回到京城,直接行文给了宋奇,让京兆府朽合他的调查。又派人去问袁樵——你查得如何了?
袁樵正高兴得发昏,猛然接到来自崔颖的问候,先哆嗦了一下,才将自己与梁玉的推测写成文书交由来人带给崔颖。
崔颖看完了袁樵的文书,眼前一亮,将字纸往案上一拍。扯过一张空白的信笺来,开始写信给宋奇和袁樵,内容只有一个——画像。
要想知道送信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画像就行了。崔颖手里有本案的正式扣押的证人,找个画师,让他们根据描述来画。信使往来京城、汤泉宫,热闹异常。五日后,崔颖手上拿到了四张画像,画师的技艺有高下,绘画的风格也不相风,但是在这四张风格迥异的画像上,却都能总结出同一个人的五官特征。
崔颖来了精神——重大发现。
无论是合谋还是一人提议,两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先发声。齐王府的供词说是合浦公主先派的人,合浦公主府的供词说是齐王先派的人,这就合不上。如果不是记错,那么崔颖有理由怀疑,这一对金枝玉叶都是被人骗了。
画像出来之后,更加坐实了崔颖的猜测。这个人,按照两边的说法,都是对方派出去的!也就是说,同一个,在齐王府里自称是合浦公主的人,在合浦公主府里自称是齐王指派!这是不对的!他只可能属于一方,而不应该属于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