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花季(第9/16页)

好容易找到一处积雪最厚、看起来最干净的地方,她把瓶子放在地上,小心地用手捧起雪,一点一点装进瓶子里。

“你在做什么?”一个沉厚好听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吓得手一抖,竟然失手把瓶子碰倒了。玻璃碰到地面的砖头,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很干脆地碎成了好几片。

子言愤怒地抬起头来,是一张轮廓深刻的脸庞,一头浓密卷曲的黑发,帅气端正的五官,竟然是季南琛。

“你在干吗?”季南琛丝毫没有道歉的觉悟,又问了一遍。也许是她的举动实在太古怪,导致一向不太爱管闲事的他今天破了例。

子言无限失望地看向她破碎的梦想,没好气地回答:“你没看见我在装雪啊。”

“装雪干什么?”季南琛还是没搞明白。

“吃呗。”子言几乎要翻白眼了,这人是个好奇宝宝吗?

“吃?怎么吃?”他看起来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她回头去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是那个传说中从不搭理女生的季南琛吗?怎么今天这么八卦?

季南琛的思维还在围绕这个问题打转,“雪又没有味道,不太好吃吧?再说现在天这么冷,吃了要闹肚子的。”他像看怪胎一样看着子言。

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吼起来,“谁说要现在吃,我是打算留到明年夏天的,加点蜂蜜和桂花,一定会好吃得不得了!”一想到已经完全落空的打算,她就委屈得不行,眼睛都红了,“都怪你,现在全都泡汤了……”

季南琛好像被她的连珠炮给震住了,半天才干巴巴地回了一句:“那就明天再来装呗。”

“等明天雪就化了!”子言狠狠瞪他一眼,提起书包就走。

季南琛追上来说了一句:“对不起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子言的做人原则。看见对方道了歉,她也就缓和了情绪,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季南琛看了她好几眼,才像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是我们班的吧?”

看来传言非虚,他是真的不大爱搭理女生。子言啼笑皆非地点头,“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我叫什么名字?这次考试考多少名?”

季南琛愣了一下,笑起来,“那还不至于,至少我知道你叫沈子言。”

这下轮到子言目瞪口呆,“你连我是哪个班的都不确定,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喏。”季南琛努起嘴瞟了一眼她的书包。

子言恍然大悟,为图方便,她用红线穿了一个学校的简易停车牌挂在书包外,小小的圆牌上清晰地写着“沈子言,75号”的字样。

“平常没看见你骑车上学啊。”季南琛随口说。

她有点不好意思,“我还不会骑车呢。”

“啊?”季南琛再次惊讶地看向她,“那你申请停车牌干什么?”

“可是我马上就要学骑车了啊,有备无患嘛。”子言有些强词夺理地说。

季南琛好像觉得很有趣,他又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衬着身后晶莹夺目的白雪背景,有些眩目。

那一瞬间,子言突然想起龚竹,试探性地问他:“你有同学在东区中学吗?”

季南琛一怔,思考了一下说:“有吧,叶莘你认识吗?”

子言扑哧笑起来:“当然认识,还很熟呢。”她继续追问,“还有没有?”

季南琛有些疑惑,子言看他的神情不像作伪,便叹了一口气,“龚竹你认识吗?”

季南琛恍然大悟,“嗯,这个同学我记得,她好像有个很出名的绰号叫……”

“公主。”两个人异口同声,然后又相视一笑。

期末考试结束后,子言仍然维持在班上前五名,她的全级排名差不多在十五名,毕竟是在人才济济的光华,她已经学会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姐,我早就说过了,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寒假里,叶莘兴奋地告诉子言,他下学期也要转学来光华。

子言拿手指戳着他的额头,无奈地摇摇头,“龚竹他们好不好?”

叶莘说:“挺好的,没人敢欺负她,有段希峰罩着她呢。不过说来也奇怪,段希峰现在变化挺大的,明显比以前用功多了,这次期末竟然考进了班上前十呢。班主任很纳闷,怀疑他是不是作弊了。”

子言果断摇头,“不可能作弊。段希峰那人我了解,他不喜欢读书,从来就不在乎成绩高低,不高兴干脆就交白卷,哪还会去干作弊这么费劲的事。”

叶莘点点头,“龚竹也是这么说的,看来还是你俩了解他。”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原来你跟季南琛是小学同学啊?你要是真转学到我们班,又要跟他同学了。”

“啊!他也从育英转学了?”叶莘满脸惊奇,半天才回过神来,“这家伙很厉害呢。”

“是啊。”子言回想了一下期末排名,季南琛和许馥芯再次如影随形地占据班里第一和第二的位置,不由微微叹气。不过她很快振作起来,拍一拍表弟的肩膀,“我们家叶莘也很不错,下学期走着瞧吧。”

叶莘的脸上露出憧憬与期望的神情,郑重地点一点头。

年少抛人容易去

初二下学期一开始,子言就暗地开始练字了。

她不好意思拿字帖来练,基本上是零零碎碎模仿的,凡是她认为字写得比较好的同学,都成了她模仿的对象。经过一番煞费苦心的比较之后,她终于发现,要说字好,班上谁也比不过季南琛同学。

她有个天然优势,许馥芯是学习委员,一般作业本都是经由科代表交到她手里,再由她转交给老师,因此桌上总是高高垒着一堆作业本。子言经常利用课间休息或是许馥芯不在的时候,抽出季南琛的作业本,拿本稿纸在一边聚精会神地描摹。

这天她正描摹得聚精会神,忽然感觉头顶飘过一片阴影,挡住了她的光线。

“借光,借光。”子言嘟囔着抬起头来。

许馥芯那张雪白的脸孔出现在她眼前,她咬着唇轻声说:“子言,你在干什么?”

子言的脸刷地就红了。

不好辩白,也不容易辩白。这情形真尴尬,她居然对着一个男生的本子在模仿人家的字迹,这事叫她怎么能说得清楚?

季南琛的作业本像烫手的山药立刻被她丢回去,子言头一次有点结巴地说:“我、我在看他的几何题怎么解的。”

“可是……”许馥芯迟疑地说,“这是历史作业本。”

子言尴尬的笑意一直僵在嘴角,半天收不回来。

她的练字生涯就此尴尬结束。这中断的练习给她留下的后遗症就是,一直到工作,她也没有写出自己想象中那笔龙飞凤舞的潇洒字体,充其量只能算不错,远远没有达到好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