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骗我(第3/5页)

“他们谋反,是事实。”

垂了眼眸,江玄瑾继续往外走,出了大牢的范围,一路往江府走。

上马车的时候,他有些走神,一步没有跨稳,差点摔下去。

“主子!”乘虚焦急地扶住他,“您还好吗?”

怔愣地看了那车辕一会儿,江玄瑾突然就想起之前赖在这上头不走,非要跟他一起去药堂的人。

那个时候的李怀玉,分明知道他是谁。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对他唱出《春日宴》的?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我想与你,长相见呢~”

心口一疼,江玄瑾咬牙,眼里陡然染上恨意,捏着拳头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沉声道:“走回去罢。”

“什么?”乘虚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看他们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他家主子。

江玄瑾执拗地重复:“走回去。”

他不想再坐这辆马车,也不想再想起牢里的那个人。

可是,为什么呢?他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看起来眼里都是情意的一个人,竟是一直在骗他的?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着心疼他的人,竟是一直存着要杀了他的心思的?

为什么答应了不骗他,结果从来没有说过真话。

为什么说好了不松开他的手,结果还是以这种方式松手,叫他跌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为什么啊……

“你真好看,我想把天下最甜的橘子都剥给你吃!”

“不是瞎说呀,我是认真的。等我过了门,一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冷着,不让你饿着,累了就给你揉肩,困了就……困了就陪你睡觉。”

“像我这么表里如一的人,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脸上喜欢你,心里也喜欢你!”

“江玠~”

闷哼一声,江玄瑾伸手抓着胸前的衣裳,再也迈不动步子。

“主子……”乘虚担忧地上来扶着他,一看他这脸色,吓了一大跳。

分明没受什么重伤啊,一张脸却是苍白得跟手上的白布一样,漆黑的瞳孔里没有焦距,整个人虚弱得像是要倒下去了。

旁边的御风也上来扶着他,想将他快些带回府。

“别动。”没走两步,江玄瑾低喘着气,叫住了他们。

夜色已深,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挂在店铺外的长幡被风吹得飞扬。

盯着那幡上的“酒”字看了一会儿,江玄瑾挣开旁边两个人的搀扶,径直朝那已经关了门的酒家走过去。

乘虚和御风都愕然。

江深今晚也是分外烦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正打算起身去个妾室的屋子里呢,冷不防地就见乘虚白着脸来找他。

“二公子,您快去帮帮忙!”

难得见他这么惊慌,江深一想也知道是江玄瑾出了事,连忙披衣就跟着他走。

江家三公子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任何让老太爷担心的事,他不受世俗名利诱惑,也不曾有任何不好的习性,就连喝酒,也只在宴席上碰一碰,平日里是素来不沾的。

然而,当江深跨进那酒家的时候,江玄瑾手边已经放了五个酒壶,还码得整整齐齐的。

“二哥。”眼睛亮亮的,江玄瑾看见他就招了招手。

江深嘴角一抽,知他已经大醉,却还是学着他的模样招了招手,过去问:“三弟,你做什么呢?”

江玄瑾捏着第六壶酒,笑得唇红齿白:“我在喝酒呢!”

“我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喝酒?”江深在他身边坐下,拿起空了的酒壶晃了晃。

江玄瑾一顿,像是想了一会儿,才道:“难过。”

“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举杯浇愁愁更愁’?”

“不知道。”江玄瑾孩子气地回答他,“酒好喝!”

江深长叹一口气,把他手里的酒壶抢过来,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大口,咕噜一声咽下去,吧砸了一下道:“的确还不错。”

皱眉盯着他手里的酒,江玄瑾不高兴了。

“听你大哥说,白四小姐出事了。”江深把酒壶还给他,轻声问,“是因为她吗?”

江玄瑾摇头:“我不认识白四小姐,我只认识长公主。”

说完,又朝他笑:“二哥知道长公主吗?就是有很多面首、祸害了朝廷八年的那个,被我亲手送了毒酒的那个。”

江深怔愣,江崇没告诉他这茬,他不知道。

“长公主可厉害了,死了都还能复生,不仅复生,还骗了我。”江玄瑾嘀咕着,又将手里这一壶喝空,扭头朝掌柜的道,“劳驾,再来一壶。”

掌柜的穿着寝衣披着外袍,显然是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的,眼下脸上满是恐惧,二话不敢说,就又奉上几壶过去。

重新捏上一壶满的酒,江玄瑾伸手撑着眉骨,墨瞳半阖,似笑非笑:“怪不得陆景行对她那么好呢。”

李怀玉和陆景行,他们是什么关系。全京都的人都知道。

“别喝了。”江深伸手将他扶起来,“先回府吧?”

“不要。”江玄瑾摇头,“不想回去。”

这脾气上来了,当真是谁也劝不住。江深想了想,找来乘虚,让他去买点蒙汗药回来。

乘虚很为难,但一看自家主子这模样,还是领命去了。

于是,喝了最后一杯酒,江玄瑾很是安静地睡了过去,睡得很沉。

他做了个很暖和的梦,梦里四月春光好,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他在一棵树下醒来,抬眼就看见了白珠玑。

那张瓷白的小脸蛋甜甜地笑着,高兴地对他道:“我种的橘子树结果子啦,给你剥橘子吃好不好?”

他忍不住跟着她勾唇,却是很嫌弃地道:“酸。”

“不酸不酸,我给你剥个最大最甜的!”她眼睛弯成月牙,朝他比划了一个月亮那么大的形状,声音轻柔地哄他,“给你尝尝,好不好?”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回答。

阳光从树枝间照落下来,斑驳了人的眉眼,白珠玑咯咯地笑着,伸手抓着他,将他抓得紧紧的,完全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

月亮安静地挂在天上,从牢房的窗口看出去,显得有些小。

陆景行走了,怀玉靠在栅栏上,呆呆地捂着自己的小腹。

情况已经是一团糟了,她没敢跟他们多说这个肚子,可从在大牢里醒来开始,小腹里就一直在坠疼。

她有点害怕,只能尽量平和心态,照医女说的那样,克制住不大怒大悲。

可是……这怎么能控制得住呢?就算努力装作今日的一切都没发生,不去想怀麟为什么不替她解释,但,脖子上的伤是在的,并且很疼,疼得她想掉眼泪。

隔壁牢房响起了锁链声,怀玉一愣,连忙跪坐起来,就见徐仙浑身是血地被推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