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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舒服的风。”
诗史心旷神怡地说。一定还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充实而悠长。
过了七点,天色终于暗下来。晚餐是在别墅客厅吃的,菜品是不喜欢做饭的诗史的风格:奶酪和火腿,现成的烤土豆和酱汁炖青鱼,都是直接从塑料包装盒里拿出来的。但葡萄酒准备得很丰富。据说许多年没碰过的豪华组合音响上,摆着小巧的CD机,播放着罗贝塔·弗莱克的歌。
这一切都给透一种过家家般的感觉。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们并不是这栋别墅的主人。自己和诗史似乎被墙、地板和家具排斥着,被孤立在这一切之外。
这真的很奇妙。对于这栋别墅来说,自己是陌生人,但诗史不是。尽管如此,透依然觉得他们被一起放逐到了世界的尽头。
“不喝吗?”诗史端起透的杯子问,“感觉不好?”
“没有啊。”
透似乎有些困惑。
“只是因为第一次能跟你一起待这么长时间。”
他像辩解般说道。
诗史微笑着,环视了一下房间。
“你是不是有顾虑?”
不巧的是,这时刚好放完了罗贝塔·弗莱克,房间内陷入一片静寂。
“诗史你呢?”透问道。
诗史沉默着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我觉得没有什么顾虑。”
这就是结论。透心生敬佩。诗史总是能直接面对事实,得出自己的结论。
“想见你。”
诗史并没有看透的脸,将目光落到他的胸膛上,说道。
“不,与其说我想见你,不如说是我身体中另一个女人迫切地想见你。”
透站起身,换了一张CD。
“另一个女人?”
轻快的电子钢琴声响起,是“三犬之夜”的歌。
“是的,那是个顽固又狂野的女人。”
狂野这样的词并不适合诗史,透微微一笑。虽然笑着,但他明白,非常明白。
亲吻和做爱都安静而自然,没有特别激烈,也没有特别长久。
完事后在床上看书。他看诗史借给他的诗集《孔雀派》。是本英文书,以透的英语水平完全可以读懂。诗史说,她喜欢里面那首《里约的船》。窗外挂着一轮明月。不小心把红酒洒到了床单上,诗史也没有在意。
“最喜欢光着身子了。”她说。
幸福似乎没有尽头。
临睡前,透心中这样想。
汽车驶近,路上传来小石子迸溅开的声音,透惊醒过来。诗史也毫不迟疑地坐起身。完全出乎意料,但那无疑是浅野的车。
诗史依旧保持着坐姿,用手搓了搓脸颊。
“真烦人。”
她看起来并不是很惊慌。透却感觉心快跳到嗓子眼了。
“拿上你的鞋和衣服去浴室。”诗史说,“开着门,没事的。”
“那怎么行啊。”
透已经完全慌了手脚。
“来不及了。楼下都没有收拾,两个人的残羹剩饭还留在那儿呢。还有这床上……”
“别管了,快去吧。”
透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发抖,只好听话地躲到浴室里,等待那位丈夫来袭。不可能平安无事躲过去的。
楼梯上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在浴室看不到房间内的情况,但门打开的时候,诗史肯定还是起身坐在床上的模样。床单一片凌乱,还有两本书和两个红酒杯。
“怎么那么早?”
是诗史先开口的。
“取消了一个约会。怕堵车,五点就出门了。”
浅野的声音与其说是愤怒,似乎疲倦的成分更多些。
“有客人?”
“嗯。因为太无聊了。”
诗史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脚步声传来,透知道浅野正走向窗边。
“已经走了吗?”
“没有。”
诗史的声音很平静。
“买咖啡去了。没咖啡了。”
接着她说,那我打个电话,就说你来了。透不知道浅野会不会相信。但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浅野说“好的,那打吧”,又接着说“我去取行李”。
透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预料中的可怕局面并没有发生。关于诗史所说的“客人”,浅野什么都没问。诗史和浅野似乎都很平静,似乎只有赤身裸体抱着衣服的自己惊慌失措。
透看着瓷砖上的小鸡图案,一种被轻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出来吧,没事了。”
听到诗史叫他,透走出来,看见诗史已经穿好了衣服。
“穿上衣服,在这儿多待一会儿。我们出门后,你就可以叫出租车了。叫车号码贴在电话旁边。”
透回答,知道了。昨晚无穷无尽的幸福已经消失。外面传来踩在沙砾上的脚步声。
“回去之后给你打电话。”
诗史走出房门前,回头冲透浅浅一笑,与此情此景很不协调。
“真开心。”
她留下茫然呆立在那里的透,去车里帮丈夫拿东西了。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没有什么幻术,但睁开双眼,世界却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
透穿上衣服,小心翼翼地向窗外张望。奔驰的后备厢大开着,两人正在搬东西,有一个大皮箱,还有两个高尔夫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