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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吉田的娃娃头有点凌乱。
“早上好。”她说。
虽然穿着衣服,但两人却睡在同一张床上。耕二不知该怎么解释眼前的情形。
“为什么?”于是他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吉田露出怪异的笑容。
“放心吧,什么都没做。”
吉田并没有回答耕二的问题,但他仍然觉得如释重负,也不再想吉田刚才为什么露出那副表情了。
耕二泡好“由利专用”的红茶,递给她。
“到第三家店喝完酒,已经没有电车了,大家说怎么办啊,耕二你说打车回去吧,然后问大家有没有钱,我说我没有钱,要搭你的便车,你就说到你家没问题,所以我就在这儿了。”
吉田喝着“由利专用”红茶,毫无停顿、喋喋不休地解释着,得费点力气才能跟上她的话。即便没有她喋喋不休,耕二也已经头痛欲裂。快到中午了,他还约了由利呢。
“其他人呢?”耕二问。
吉田果断地回答,不知道。说完又怪异地笑了。
喝完红茶,吉田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妈妈说什么了吗?”
她大概是听到了耕二接电话的声音,所以才这么问。耕二为了摆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丢给她一句:
“跟你没关系吧!”
他感到异常烦闷,便点上一根烟。
吉田准备离开的时候,站在玄关处说:“谢谢你收留我。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吧。”
“耕二,心情不好吗?”由利问。
大虾饭已经吃光了。耕二心想,这下糟了。
“没有啊,见到你怎么会心情不好呢。”
他说完,把烟在烟灰缸里掐灭。
“昨晚喝多了。我又是负责人。”
“你累了?”
耕二发现由利半是怀疑半是担心地紧紧盯着自己。
“打工是从傍晚开始吧?”
由利用纸巾擦了擦嘴,用娇俏的语气说。
“我们快点去你的房间吧?”
耕二感觉由利的话中,怜爱的成分要比撒娇的多。他实在不太想回今早那个房间,可又没办法说清为什么不想回去。
奥莉维亚·纽顿-约翰的《朱莲娜》,是诗史喜欢的歌。
午后,透呆呆地在洒满阳光的客厅里听CD。
那天诗史最终没有回家。他们在沙发上相拥而眠,直到天亮。没有做爱,就像字面上的意思那样,只是拥抱着彼此躺在那儿。此外没有什么可以做的。透很忧伤,他知道诗史也一样忧伤,不想分开。
“太狡猾了。”
透说,对不起。
诗史低吟着说:“这种时候说道歉的话,真是太狡猾了。不是都已经回不去了吗。”
她用戴着钻戒的手指理了理头发。
“真过分啊。太粗鲁了。”
诗史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头发和衣服都一片凌乱,和平日的她完全不一样。
“对不起。”
透又道了一次歉,觉得自己就要哭出来了。
后来他们开始亲吻,一次又一次地吻着。两人躺在沙发上,透把诗史抱在自己的臂弯中,担心这样会不会弄伤她。诗史的手捧着透的双颊,诗史的唇毫无防备。亲吻之时,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爱你”,说她已爱到疯狂,爱到难以置信。
无法自拔的几分钟过去,亲吻停止了,但谁都不想起身。
“重不重?”
透问。诗史摇摇头。
“这个沙发真不错。”
沙发看起来是便宜货,但大小刚好可以容纳两个人的身体。
透仍然闭着眼睛。诗史用手臂抱着他的头。
“一起这样活下去吧。”
诗史轻声说:
“即使不能生活在一起,也要一起这样活下去。”
透没有回应。
他们不时变换一下位置,亲吻着对方的脸颊和额头,小睡了一会儿。雨已经停了。窗外的天空慢慢开始变蓝。没有别的饮料,他们又一起喝了速溶咖啡。
“要打个电话吗?”
透问道。诗史笑笑说,不了。
“还是直接回去比较快。”
这一次,透没有挽留。
门外,空气清新凉爽,天空一片湛蓝。四处还滴着水,但显然是个好天气。他把钥匙按父亲交代的那样放到了信箱里,和诗史一起走到有车的路上,两人始终十指交握。有些孤独也有些满足,很奇妙的感觉。
黎明之际,市内繁华街区的道路看上去干净而寂静。
“你先上车。”
路边有出租车停下来时,透说。诗史当时的表情印在透的脑海中。当他待在母亲不在的自家客厅里,听着奥莉维亚·纽顿-约翰的歌时,那表情也不曾离去。那样寂寞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这种表情只会出现在诗史脸上。
打开车门之前,诗史微微一笑。她直视着透,说:“我和那些为了孤独而孤独的年轻人不同。我不想再孤零零一个人了。”
上了车,诗史说:
“谢谢你打电话来。”
然后她又说:
“我会打电话给你。”
她欠欠身子,告诉司机自己的目的地,然后系上安全带,没有再回头。门关上了,出租车疾驶而去。
那是恢复了原来面目的诗史。虽然衣服满是褶皱,脸上的妆已经脱落,但那就是原来的诗史。美丽、沉静而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