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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一如往常的诗史。听她的语气,好像此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想见你,行吗?”透说。
诗史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什么时候?”
电话另一端再次陷入沉默,但没有刚才那么长。
“明天傍晚吧。”诗史说,“我大概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为了这一个小时,此刻透正等在电话旁。时间不是问题。因为即便有三个小时、五个小时,甚至十个小时,他依然感觉远远不够。时间到了,诗史总是要回去的。这才是问题所在。
下午五点。天空依然湛蓝,蝉鸣声响在耳边。倒带后再按播放键,传来的音乐是一直在听的比利·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时诗史打来电话,约好三十分钟后在芙拉尼见面,便挂断了。
透带着和以往不太一样的心情出了门。还是想把诗史夺过来。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夺过来。
诗史穿着衬衫和褐色皮裤,正在喝伏特加。
“还好吗?”
她看到透进来,问道。
“真热啊。夏天怎么还不结束?”
透在邻座坐下,点了啤酒。诗史的背影娇小而美丽。
“从店里来的吗?”
诗史说,是的。她直直地看着透,说了句“好想你”,然后用手臂搂住了透的脖颈,没有吻他,只是贴了一下他的面颊。他闻到了诗史最近喜欢的圣罗兰情窦香水的味道。
“我一直都喜欢旅行。”
诗史露出寂寞的微笑,说道。
“但旅行时一直思念着某个人,不断地想啊,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这种心情还是头一次。”
她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地吐出来。
“还好吗?”
她又问了一次。
“明知故问。”透尽量让自己别陷入幸福的感觉,并没有看诗史,说,“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过得好。”
芙拉尼的吧台曾经让透觉得那样亲切,那样熟悉。深褐色的吧台有光滑的木纹,虽然厚实,却显得很柔和。
“都想住在这儿了。”透说。
诗史笑了。
“还有……”他接着说,“我不是青涩的毛头小子了。”
这句话没有像透预想的那样对诗史产生影响,至少看上去没有。诗史又向服务员要了橄榄,开始说起自己在旅行中发现小羊的故事。小小的玩偶挂饰,完全用羊毛制作,未经任何染色,诗史为展示会买了一百个。
“要来看哦。”
诗史微笑着说。这时的她,是个洋溢着幸福的女人,似乎待在透完全无法触及的地方。
透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诗史又轻轻地说:
“我不是说了吗?一起生活和一起活下去,不一定是同样的事。”
透看着面前排列的酒瓶,觉得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不管和谁一起生活,我要和想一起活下去的人一起活着。我已经决定了。”
在透看来,诗史今天好像早就准备好了结论,早就决定不听他怎么说。
“和想一起活下去的人一起生活不就行了?”
透看着诗史问,但马上就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那么,你要不要搬到我们家来住?”
诗史反问道,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浮现出美丽的笑容。
透无可奈何。
耕二和由利打完网球、在惠比寿和喜美子做完爱之后,那天晚上,吉田再次出现了。她忽然去了耕二打工的台球厅。
吉田是一个人来的,她向耕二点了酒,说:
“陪我打游戏吧。”
“我不会打你说的那种游戏。”
耕二回答时,特别强调了自己“不会”,这本来是为了和她保持距离,却反而让人有种亲密感。的确用了老朋友之间才用的语气。
“好吧,那算了。”
吉田故意生气地鼓起腮帮给他看。
“今天不打游戏了。下次我带朋友来行吗?”
下次。
店里有一半的台子有客人。击球声此起彼伏。
“有什么事吗?”
耕二不高兴地问道。他不喜欢纠缠不清,何况对方还是吉田。
“不行吗?”
吉田咧开嘴笑了。她穿着一件绿色的背心,几乎没有胸,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品位不佳,差到惨不忍睹。
“不行吗?我们也是客人啊。”
耕二回答,不行,一点也不行。
窗外是新宿寂寥的夜景。吉田从包里拿出薄荷烟抽起来。烟灰缸就在不远的地方,她自己却不拿,反让耕二帮她拿。
思考。耕二命令自己的大脑思考。吉田到底想干什么?她在期待什么?又希望我做什么?
吉田转了转椅子,背对耕二望着店内。那个顶着娃娃头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耕二一无所知。
“吉田!”耕二简直要哭了,“别再找我麻烦了。”
吉田转过头,又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