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七章 小言?白兰!(第5/8页)
我伸手摸了摸那幅刺绣,在它的边缘摩挲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白兰,说:“陆彦回对你还真是好,他一定是把你当小言一样看待了。我上大学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一个好哥哥,对自己的妹妹很上心,什么问题都能帮着解决,现在小言离开了,好在又遇到了你,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弥补吧。”
我说这话,其实就是为了提醒她,不要沉溺于陆彦回的关照里,而忘记了这份关照是因为陆小言。她应该猜到的。
谁知道白兰却凑近我,小声说:“何桑,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想到了一些事情。不过,我也就是一些猜想,你别介意啊。”
“你说吧,我不会介意的。”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不是什么好话,但好奇心还是胜过了该有的理智,我还是让她说了。
她想了想,开口道:“为什么我觉得陆大哥对我那个已经去世的妹妹总有些不一样的感情呢?竟然让人觉得不太像是兄妹之间的感情,反倒是……”她摆摆手,“我也是瞎说,让你笑话了。”
“何出此言?”
“毕竟感情再好,他们也不是真正的兄妹。说起来我自己都不相信有这样的好运气,毕竟我们从前也只是陌生人,他竟然能够看在小言的分儿上这么对我,就算是亲妹妹,做哥哥的都未必能做到这样吧。”
她这话,让我莫名地烦躁起来。
白兰看着我说:“我会多想,主要是陆大哥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他的反应太大了。我们是怎么遇到的,他可能没有告诉你。”
“你们是怎么遇到的?”
“其实我之前的工作,说出来你可能会不太瞧得起,陪客人喝酒唱歌,就是一个三陪的小姐。”
白兰看上去不像是风月场上的人,可能是她跟我印象里的陆小言太像的原因。
白兰接着说:“那天我被领班叫到包间去陪客人喝酒,可是我有些感冒,脸色不好看,就算是笑着也是强颜欢笑。那个客人就生气了,当时就把一杯酒从我头上倒了下去,陆大哥就是在那个时候认出我来的。可能是我们动静闹得大了,他才注意到我,就把我当作是陆小言了。”
“所以他就帮你解了围,还追问你是不是小言,对吗?”
“他一下子抱住了我。”白兰看着我的眼睛说,“他抱我抱得那么紧,口里还一直叫着‘小言,你还活着吗?小言……’”
我微微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这也没什么,就连我当时在医院里第一次见到你也很失态呢,陆彦回自然会更加反应过度。”
临走时,我们两人都还是客客气气的,方才那一番不着痕迹的较量,如同一枚石子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了一点涟漪,很快又消失了。其中的一丝硝烟味也被轻巧地掩盖了过去。
开车回去的路上,收音机里正好放着一首老歌,是蔡琴的《海上花》。车窗外光影闪烁,行道树映着路灯打下不规则的影子,而车内的歌词萦绕耳边,竟莫名地衬托出一种伤感来:“愿只愿他生,昨日的身影能相随,永生永世不离分……”
陆彦回是一直保持理智地把她当成亲生妹妹,还是混合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感情在呵护着她?这个想法让我忽然冷汗淋淋。
白兰的话就像一把刀,在我心里慢慢划开了一个大的伤口。如果是寻常兄妹,哥哥能对妹妹那般体贴周到尚属难得,更何况是对跟妹妹有关的人,这,真的是亲情吗?
回去的时候,我发现陆彦回已经回来了,却不在客厅。时间还不算晚,寻常这时候,他都是在书房里发邮件看文件的,我上楼一看,他已经躺下睡了。
陈阿姨说:“先生今天回来得特别早,而且刚才一直咳嗽,晚饭都没有吃,说是身体不舒服。这么早休息,看来是真的难受了。”
“他饭都没有吃啊?”我随意吃了一点儿东西就上楼了,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色,似乎是有些不自然的红。我摸摸他的额头,又把温度计找了出来,“快起来,我觉得你发烧了,先量一下体温。”他有些疲倦地支起身子,把温度计夹好。
结果是真的发烧了,将近三十九摄氏度,我吓了一跳。他的样子蔫蔫的,靠着枕头耷拉着脑袋。这样脆弱的陆彦回真是让人受不了,我虽然心里有些生他的气,毕竟之前他不问青红皂白地让我好一阵子不舒服,可是看他这样子我又有些心疼,只好去洗手间洗了毛巾,倒了一盆冷水放边上,让他躺着给他擦脸。
陆彦回应该是很不舒服,似乎是头疼。我用手指帮他理顺眉间的褶皱,又帮他按摩着穴位,果然看到他的神情微微地放松下来。
他的头就靠在我的腿上,我肆意地看着他的脸。此时的陆彦回已不复从前的犀利坚强,他也有这样的时候,在我面前表现脆弱的时候。
我让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不去想陆小言,不去想白兰。至少这一刻,我们不复从前的针锋相对,也没有咄咄逼人的对立,这一刻,我们是安静的。
陆彦回突然抓住我的手,缓缓地睁开眼睛,把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说:“你答应我,别再想许至了好不好?别再想他。”
“我没有想他。”我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只觉得听了他这么一句话,自己之前所有的委屈都如同被风刮跑了一般,不复存在了。这样多好!
我忽然伸出胳膊抱住了他,把他紧紧地搂着,他也看着我,我顺势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抱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也许是因为觉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太大了,给我一种他随时会离开我的错觉。而且今天这种感觉特别强烈,他爱的是谁我不明白,我妄自揣摩,反而更加焦躁不安,因而忽然有一种后怕,怕有一天,这个每天与我朝夕相处的男人,会离开我。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看样子已经退烧了。我松了一口气。他也被我的动静给弄醒了。
他起身穿好衣服,我笑了起来。他看了我一眼,说:“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陆彦回,我发现你穿西装越来越有范儿了。”
“是吗?”他理了理袖口,对我说,“你怎么又这么叫我了?咱们不吵架的时候,我准许你叫我二哥。”
本来我脸上还是有笑意的,可一听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当时就觉得有些笑不出来了。陆彦回没有注意到我神情的细微变化,又看了我一眼:“怎么不说话了?之前不是叫得挺顺溜的吗?”
“我不喜欢!”我大声说。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随即掩饰地笑了下,走过去搂住他的腰,说:“我不喜欢这么叫你,因为叫你‘二哥’的人太多了,我得想一个自己的叫法,独一无二的,谁都不能和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