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琅华原是瑶台品琅华篇(第3/17页)

女子清音,唱来却是铿然有力气势万均,堂中众客只觉朔风扑面,金粉碧栏的离芳阁顿时黄沙滚滚,刀剑鸣耳万军奔涌,仿身临那碧血涛天的战场。

长街上一个白衣少年正缓缓而行,当那一缕高歌入耳时,脚下一顿,便再也无法前行,茫然回首,歌声不绝,移动脚步如被歌声所牵,一步一步走入离芳阁,那门口守门的伸手想要拦,却被他袖一甩,全摔街上去。

“道男儿至死心如铁。

血洗山河,草掩白骸,

不怕尘淹灰,丹心映青冥!”

离华的歌还在唱,琵琵铮铮,似响在人心头,划起满腔热血。

那少年已走到台前,堂中众客都为歌声所摄皆未察觉。

少年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台上的歌者,那神竟似痴了,却不知是为台上的人还是为着歌。

“待红楼碧水重入画,唤纤纤月,

空谷清音、桃花水

却总是、雨打风吹流云散。”

歌至最后,万千气势袅袅淡去,余下的是千古怅然。

一曲尽了,满堂皆静。

“‘歌尽曲城’实至名归。”楼上皇雨悠然赞叹,“想不到竟可在此听到风王之曲,想不到这青楼女子也可歌金戈铁马!”

“风尘多有奇人。”萧雪空举杯向空而敬。

台上的歌者眸光空蒙的望着前方,似遥落万里长街外,似沉入白骸青冥中。

“你唱得很好,你知道我的姐姐在哪吗?”

一个仿若古琴幽鸣的声音轻轻响起,刹时惊醒众人。

“呀!那小子怎么在这里?”皇雨此时方看到那白衣少年不由惊道。

萧雪空看向那少年,眉头一动,心头却是叹息,“万水千山,不见不绝。”

“唉,还真是个死心眼的小子。”皇雨惋叹。

“你说什么?”离华如梦初醒,看着眼前陌生的白衣少年,仪容俊秀,却眸带郁结。

白衣少年看看离华,忽而一笑:“当年凤姐姐歌艺妙绝天下,只是人间早已不闻,而今有你,倒也不差。”

“凤姐姐?”离华全身一震,杏眸盯紧白衣少年。

“‘落日楼中栖梧凤,启喉歌倾九天凰’,你身为歌者难道竟不知吗?”白衣少年忽有些不满。

“凤栖梧!”离华眸中闪着奇异的光芒,“你认识凤栖梧?”

“嗯。”白衣少年淡淡点头,似乎认为认识这曾名动九州的歌者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的歌唱得很好,我请你喝酒罢。”那语气也是淡淡的,似乎便是请皇帝喝酒,皇帝也应该欣然答应才是。

“哪里来的臭小子,还不快给老子滚出去!”那守门的两人此时一拐一拐的冲到台前,伸手就要将少年拖走。

“住手!”

那两双手还未触及白衣少年的衣角,台上离华一声厉喝,柳眉高高挑起,“本姑娘的客人,你们敢无礼!”

“姑……姑娘,这小子他……”

“还不给我滚出堂去!”离华蓦地站起身来,手一指门外,杏眸圆睁,“这里轮得到你们说话?”

“姑娘……”

“滚!别让我再说!”离华怀中的琵琶猛然砸向台下两人,那两人马上闪身躲开,砰的琵琶碎成数块。

“是,是……我们马上滚,姑娘别气。”两人赶忙退出堂中。

堂中众客皆屏息静气的看着这一幕。曲城人哪个不知,离华姑娘生气时须得顺着,否则必是堂塌楼倒方可罢休。

“唉哟,我的儿呀,你这是怎么啦?”离芳阁管事的离大娘一听得禀告慌忙赶来,却只见台上气喘吁吁的离华,台下碎裂的琵琶,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少年及满堂安静的宾客。

“骂了两个奴才。”离华挽挽袖淡淡的道。

“骂便骂罢了,可不要气着自己了,我的儿可比那些奴才要金贵百倍啊。”离大娘满脸堆笑。

“今日累了。”离华抬手抚抚鬓角,杏眸扫一眼堂中,冷傲的却偏生分外勾人,“明日离华跳一曲舞罢。”

此言一出,不说离大娘那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便是堂中众客也面露雀跃。离华的歌当是冠绝,可离华的舞才真正的惑动华州,只是离华愿每日一歌也百日难得一舞。

“我的儿,累了便去休息罢。婵儿,快扶姑娘回房。”离大娘一脸疼惜,马上令人扶离华回房。

一名清秀的小婢赶忙上台侍候,离华走几步忽回头看着那白衣少年,“你是谁?”

白衣少年平静的回答:“我是韩朴。”

“喔。”离华点头,杏眸略带的瞅着韩朴,“我是离华,请你喝酒,来吗?”

“好。”韩朴十分爽快的答应。

“那便随我来罢。”离华转身离去。

韩朴只是轻轻一跃无声的落在台上,跟在她身后,转入后台不见影儿。

“呀!这小子可真有艳福!”堂中众客一片艳羡。

离大娘看离华离去,忙转身招呼众人,满脸的笑若花开般灿烂,可惜是朵瘦黄花。

“各位客人,我们离芳阁的姑娘们特为各位准备了一曲《醉海棠》,还有奴家珍藏的五十年的女儿红,各位尽可开怀。”

“这五十年的女儿红酒劲可大着呢,离大姐姐,咱若都醉了那如何?”有人调笑着。

一声“离大姐姐”唤得离大娘心眼也开了花,一双眼都只见缝儿了。

“哟,我的大爷,咱离芳阁别的说不上,可就不缺这舒软的铺、体贴解意的美人呀!您便是醉上一辈子,离芳阁也包侍候得您周周到到。”

“哈哈,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离芳阁海棠盛开,大娘,快拿酒来……”

“就来就来……”

丝竹再起,台上美人鱼贯而出,再加那醇香的美酒,顿时欢声笑语满堂。

楼上,萧雪空起身,“咱们走罢。”

“嗯。”皇雨也起身,却是有些犹疑,“那小子还这么小就和那离华去……嗯……若是做错了事怎么办?咱们真不要理吗?怎么说他也和风王有些渊源。”

萧雪空一顿,然后挑帘而出,“白风夕的弟弟岂要我们提点。”

“也是。”皇雨点头,再看一眼大堂正要抬步时却是一愣,“咦?雪人,那不是二皇兄很是信任的律府总捕头印楼吗?他怎么跑到曲城来了?”

已走出门的萧雪空闻言不由回跨一步,顺着皇雨的目光看去,正见几人走入大堂,虽皆是常人装扮,可眉眼间的气宇却与众不同。

“他身旁的好象是曲城的守将唐良、捕头冼信宇,身后的那几个大约是他们的属下。”

“他们到这来干么?”皇雨盯着他们,“那神色可不像来喝花酒的。”

两人对视一眼,沉吟片刻,一个念头涌入脑中。

“该不是韩朴那小子犯了什么事吧?”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若以他那子,没做些”除恶惩霸、劫富济贫“的善事倒令人奇怪。”皇雨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