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琅华原是瑶台品琅华篇(第5/17页)

“笑得真难看。”韩朴皱皱鼻子。

“胡说!”离华一拍桌子,却整个身子都软了,伏在桌上咕噜着,“我白琅华貌压华纯然才逼风惜云,你怎么可以说我难看?!”

“你说什么?”韩朴趴在桌上,努力抬头想要听清楚。

“我说……他为何不喜欢我?”离华抬头,抱着酒坛摇晃着,“我那么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嗯,我也想问姐姐,她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来见我。”韩朴也抱起酒坛摇晃着,“五年早就过去了,我也艺成下山了,可她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两人隔着酒坛相望,然后都傻呵呵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忽又大声哭起来,一时园中夜鸟惊飞,花木同悲,直哭了半个时辰两人才止了泪,哭了这么久,酒意似轻了几分。

“你说我姐姐会不会来见我?”韩朴用衣袖擦擦脸问道。

“你说我可不可以回到十七岁?”离华睁着泪眼问道。

“哈哈……”两人又大笑起来。

“十七岁啊,多么好的年纪……那个时候正是我遇上他的时候。”离华茫然的看着夜空,泪又蒙上眼,黑漆漆的天幕,模糊的淡淡疏星,“正当韶华,天真烂漫,而不是如今,满身疮痍心老如妪……”

“嗯。”韩朴闻言直起身,隔着桌俯近她的脸,审视片刻后道,“还没老,论姿色,我看过的人中除了纯然公主和凤姐姐外,你是最好看的。这么美的你当有那长着慧眼的人来喜欢你,那时你自会开怀。”

“呵呵……”离华轻笑,一推韩朴,“比你姐姐如何?”

“我姐姐……”韩朴迷糊的脑子忽然一清,染着酒意的眸子一亮,“你们岂能与我姐姐相提并论!”

“哈哈……你小子真没救了!”离华指着韩朴大笑,“只是……你姐姐到底是谁呀?可令你如此模样?”

“‘如画江山,狼烟失色。金戈铁马,争主沉浮。’你今晚都唱着她的歌怎么不知道她是谁呢。”韩朴笑呵呵的。

忽然站起身来,手一挥,腰间长剑出鞘,这一刻,他身形稳如松柏。

“我也知道唱姐姐的歌的。”他轻轻道。

身形一动,长剑划起,园中刹时剑光若雪。

“杯酒失意何语狂,苦吟且称展愁殇。

鱼逢浅岸难知命,雁落他乡易断肠。

葛衣强作霓裳舞,枯树聊扬蕙芷香。

落魄北来归蓬径,凭轩南望月似霜。”

轻而慢的吟唱着,挥剑却是急如风雨偏又带着从容不迫的写意,身如苍竹临风,剑如银虹绕空,细小的桂花被剑气一带,飘飘洒洒若轻雨飞舞。

离华看着园中舞剑的白衣少年,恍惚间似回到那个十七岁,回到那铁甲如霜的风云骑营,仿看到那个容易害羞的年青将军,在同僚的起哄下有些无奈的、红着脸起身,拔剑起舞,剑光如匹,人矫如龙,剑气纵横中是一张俊秀而令人心痛的容颜……

“久容……”

剑光散去,那人回首,白衣朗净,却不是那银甲英秀。

“你在看谁呢?”韩朴回首问她。

那样悲切而带痛意的目光当不是看他。

宝剑寒光烁烁,离华酒忽然醒了,轻轻一笑,道:“你小子可真大胆,竟敢说风王是你的姐姐。”

“你都可以是白国的公主,我为何不能是风王的弟弟?”韩朴手按着胸口,那儿有半块翡翠珏。当年年少无知,可这么多年,他已长大,看清了很多事,想明了很多迷。

“呵呵……说得也是。”离华起身,脚步有些晃,扶着桌,抬手指向天边月,“老天的眼看得清楚,我是白国琅华,风国风云大将修久容的妻子,你是韩朴,风国风王惜云的弟弟,呵呵……我们实有缘分……今夜相遇桂下醉酒……呵呵……”

韩朴却对她的话没听到般,轻轻吟着:“昨夜谁人听箫声?寒蛩孤蝉不住鸣。泥壶茶冷月无华,偏向梦里踏歌行。”手一挽,长剑回鞘,“那时候姐姐说我不懂‘泥壶茶冷月无华’的清冷,而今我懂了,可她却不在。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呢?”

“不知道。”离华答得干脆。那两个人,无论是功业千古的风息双王,还是武林传奇的白风黑息,无论天下人心中他们何等崇高……她,却愿永远也想不起来,此生唯愿永不再见!

“多谢你的酒,我要去找她了。”韩朴转身离去,长剑在地上划下一个孤寂的影,“天涯海角总有尽头。”白衣一展,眨眼便消失于夜空。

离华呆呆目送他离去,那个背影单薄却倔强。

一阵风吹过,她不由瑟缩,紧紧抱住双臂,想求一点暖意。

他,前路茫茫迷雾重重,可他认定了要走到底。

而她……路已绝。

夜更深了,回首,满桌狼藉,满园寂寥,唯有夜风不断,拂过酒坛发出空旷的轻响。

二、前尘如梦

万籁俱静,万物俱眠。

沉沉的夜中,离华依独坐在园中,灯早燃尽熄了,只余天边斜月,洒下淡辉,伴着园中孤影。

砰砰!猛然而起的拍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惊醒了沉寂中的人,迷茫抬首,一时间分不清置身何处。

“开门!”这声音简洁有力,伴着的拍门声也是沉稳而有节奏。

“离华,快开开门。”离大娘的声音却有些急。

神魂一点点回体,站起身,却差点摔倒,抬手扶住桌,只觉得头晕目眩,四肢酥麻。

蹒跚的走到门边才一开门,便涌入一群人,幽暗的园子中顿时灯火通明。

“什么事?”离华皱眉厌恶的道。

“搜!”为首的男子一挥手,数人已冲往屋内。

“干什么?”离华厉声喝道,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那些人直奔屋内。

“姑娘请见谅。”那男子抱拳施礼,倒是大方得体,“因事紧急,多有得罪。”

“深更半夜破门而入,姑娘我杀人越货了吗?”离华冷冷的看着他道。

“我的儿,你小声点。”离大娘赶忙一扯离华,小心翼翼的瞅那男子笑笑,然后挨近离华轻声道,“儿你这后园离得远没听到啊,今夜前阁可闹翻天了。这位是律府总捕头印大人,他们在抓一位逃窜的重犯,这犯人不知怎的潜到咱阁里来了,可生厉害着,印大人他们早作好准备了,可还是给那人逃了,大人担心犯人还躲在阁里,所以各园都查看一番。儿你莫生气,这也是为着咱阁里头的安全嘛,否则你想想,有这么个重犯呆在咱阁里,你叫咱们怎么安心过日子,那往后可怎么……”

“好了,大娘。”离华不耐烦的打断离大娘的话,转头瞅着印捕头,“快点完事,别担阁姑娘我休息。”

“那当然。”这位皇朝所有捕快的总头儿对于离华的态度倒没生不满,依有礼的道,“印某还想请问姑娘,夜里可有听到什么异响或见到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