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情不知所起(第5/7页)

那中年男人恐怕是气急攻心了,抬手就赏了宋栀一记巴掌。这巴掌声在静谧的夜里听来格外清脆响亮,树上的鸟都被惊飞了几只,盛峻便更加不能坐视不理了,疾步上前一把就攥住了宋栀的手,拉着她就走,未免那中年男人忍不住再给宋栀一巴掌。

中年男人当然要拦下他。

这么近距离的碰面,中年男人自然很快就认出了盛峻,眉眼不悦地一皱:“怎么又是你?”

盛峻可没工夫和他理论,赶紧拉着这丫头离开才是上策,万一他们在这儿吵得不可开交,吵醒了其他人,保不齐隔天会有多少版本的三角恋故事开始在X航内流传。作为深受流言所累的过来人,盛峻可不想自己再一次成为这类狗血故事里的男主角。

但很显然,对于中年男人来说,盛峻对他的无视彻底激怒了他,他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扣住了盛峻的肩:“这是我们的家事,犯不着你来插手。”

盛峻挣了挣肩膀,没挣脱开,眼看中年男人要从他手里拽走宋栀,盛峻的暴脾气一上来就收不住,直接反手给了中年男人一拳。中年男人哪吃得消这一击?径直跌坐在地。

可不等中年男人爬起来教训他,反倒是他手里拽着的这女人猛地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朝他嚷:“你打他干嘛!!!”

这女人简直是杀红了眼的兔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他这个救命恩人仰着大呼小叫?甩开他手的时候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擦撞到了他的颧骨,盛峻的颧骨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

盛峻气得都笑了,索性两手抱臂、看好戏得了:“你这小姑娘也太不知好歹了,我这是在帮你,你冲我吼什么吼?”

可是不成想这丫头片子比他横多了,那架势,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你都把我爸打成这样了,我还不能吼你两句了?!”

“……”

“……”

瞬间,这个世界安静了。

盛峻如今只能庆幸学员宿舍的舍管是个男的,否则像他现在这样半夜敲响舍管的房门,真是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了。但其实如今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恬不知耻地向舍管要了俩鸡蛋,在舍管万般复杂的目光下,煮熟了鸡蛋,怀揣着赶回花园,离他离开都有一刻钟了,宋栀和她爸还站在花园里,沉默地僵持着。

盛峻暂时没有靠近,握着那烫手的鸡蛋,自顾自地嘟囔着:“哥……叔……”

宋栀的爸爸,按辈分来说到底是他哥,还是叔?盛峻纠结了好半晌也美纠结出个结果,索性一咬牙,不管不顾地上前去了:“宋先生,拿鸡蛋敷下脸吧……”

不成想自己话音刚落,宋先生就出言打断了他——却不是对他说话,而是对宋栀说:“栀栀,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的,等你哪天不生爸爸气了,你再来找我。”

看来是对自己女儿彻底无奈了,说完竟就真的调头准备走。就只在离开前对盛峻道了个歉:“盛先生,栀栀已经都告诉我了,你是她师傅。我之前怕你是她在夜店认识的,对你态度不好,实在是……不好意思。”

看着宋先生离去的背影,盛峻已经记不得这是他今天第几次心生叹气的欲望了。都说人叹一口气会少活5分钟,那他今晚可是折寿了不少。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鸡蛋,得!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俩鸡蛋如今也毫无用武之地了。

盛峻转手就准备把鸡蛋扔进一旁的垃圾箱。却在这时,一双纤纤素手先他一步把那俩鸡蛋抢救走了——“你颧骨肿了,我帮你敷一敷。”

宋栀说着已径直走向不远处的石凳。盛峻犹豫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似乎……今晚并不像盛峻想得那么糟糕。

起码他还有俩鸡蛋,一个用来敷脸,一个用来吃,也算奢侈一把了。

这丫头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也终于找着人发泄了:“我妈有呼吸系统的问题,那女的是我妈的主治医生,那时候我万万没想到,我爸会和主治医生搞在一起。”

“然后你爸就和你妈离婚,转头娶了小三?”

这回宋栀倒是摇了摇头:“我妈病逝以后,他俩才勾搭上的。”

盛峻不禁面露诧异:“那我可就不懂了,那主治医生又没做小三,你至于这么强烈反对吗?”

她竟耍起了无赖,也不和他理论,直接硬气十足地抛出一句:“就是不行!”

“你年纪小,确实容易把爱情想得太忠贞不二,谁规定你爸一生只能爱你妈一个人,否则就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宋栀开始咬牙不说话了。

盛峻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丫头的爱情观拉回到现实世界:“打个比方说,如果你今晚杜撰出来的那个救命恩人真的存在,你是不是这一辈子就非他不嫁了?如果你找不着他,是不是就真的打算孤独终老?”

“……”

宋栀没接话,只是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考他的话。盛峻看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他几个小时后还要飞,可没闲工夫再和这丫头在夜色下扯些什么忠贞不二、矢志不渝,盛峻起身,揉一揉颧骨,鸡蛋还挺管用,敷了这么一会儿,颧骨已经不疼了。

“叛逆少女,行了,上楼睡觉去吧。或许一觉醒来你就想明白了。”盛峻拍拍她的肩,这就准备告辞了。宋栀却在这时抬起头来。

怎么就这么准呢?这丫头一抬头就直勾勾地看进了他的眼睛里。

盛峻几乎是吃力地把自己的视线从她的眼波中收了回来,走出几步远了之后她却突然叫住他——其实也不像是要开口叫住他,反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是在上海飞北京的航线上碰到他的。”

她说话声音很小,和之前那个朝他大呼小叫的疯丫头简直判若两人,盛峻压根没听清,不自觉地顿足回头:“什么?”

“我说,”她神情略显严肃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我是在上海飞北京的航班上碰到他的——那个救了我的机组人员。”

她的眼里有那么一丝情绪,是盛峻所读不懂的。

一周后,位于澳大利亚的训练基地迎来了X航的未来机长们。国内已经开始入冬,南半球却刚刚入夏,即将迈入最热情似火的季节。

虽是马不停蹄的培训,盛峻却没忘了自己还有别的任务在身。上海飞北京的航线,他曾经很熟——张西言之前就在这条航线上任职,当年他和张西言还处在值如胶似漆的阶段时,好几次都趁着难得的休假,以乘客之名登机,陪她飞一个往返。

但显然那一段过往是如今的盛峻最不愿回忆的,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当时他是背着交往多年的初恋女友,对张西言做了那么多浪漫的事。一切的一切,或许真的只能归咎于“年少轻狂”四个字。毕竟那时候的张西言漂亮大方,性格好,会来事儿,而他和女友却是专业不同,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