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多灾多难(第3/3页)

他竟然抓住我不放,手臂如铜墙铁壁,脸色阴沉的看着我。他发起火来,我自然强不过他。看着他,明明知道不可能,还做这些无用的事情,欲舍不舍,欲离难去,一阵心酸,命压人头不奈何!低声说:“上次你受伤,我去看你,见到宋委员,连首长,还有连心,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都去看你,一脸担忧……,哦,对了,上次碰到连心,她还说一定回来过年。”不需要再说下去,他脸色渐渐苍白。至于连心为什么会回来过年,是结婚吗?我根本不想知道!一根一根扳开他的手指,转头而去。

刚走到楼下,操曹就从上面冲下来。我惊讶的说:“你这么快就到了?”他说:“你刚才怎么不在?”我还是觉得神奇,说:“你飞过来的?——不跟你说了我要出去嘛。”他说:“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楼下。你想去哪吃饭?”我说:“我现在又不想去吃了。”他跳起来:“续艾!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反复无常!耍我也不是这样耍的!”我忙说:“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行不行?你带我出去吃饭,我从来就没吃饱过,那些西餐看了就头痛,每次回来还得煮方便面吃。”

他怔住了,好半天才说:“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吃西餐。记得以前你说过喜欢吃牛排。”我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哪有那么小资。他说:“很早以前,念大学的时候——”我忙打断他:“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那是瞎说的,瞎说的好不好!”我想我以前一定也说过喜欢航空母舰,他怎么不给弄一艘来?他道歉:“对不起,怪不得每次请你吃饭就像上刑场一样。”那当然也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他说:“那这次你自己挑怎么样?”

我说:“我刚才出去,一时嘴馋,吃了两个粽子,吃饱了……”不敢抬头,生怕看到他失望的表情。他叹口气,说:“要不去看电影?正好消化消化。”我笑嘻嘻的说:“你怎么不是就是吃饭就是看电影呀,无不无聊呀。还是各自回家看电视吧,啊!”他居然点头:“确实无聊,我自己都觉得没意思。”过了一会儿,看着我,眼睛发亮,说:“续艾,要不,我带你去我的实验室看看?”我一听,心痒难耐,兴奋的问:“我能去?”他笑说:“当然能,就一般的实验室,没什么危险药品,学生都随进随出。”我推着他连声说:“走吧走吧。”

一进化工楼,就闻到浓重的药品味,笑说:“以前总觉得这种味道难闻,现在却觉得很亲切。”见地上撒满了硫磺,指着问:“怎么了?”他边开门边说:“前几天一个学生做实验,将贝克曼温度计砸了,水银撒的到处都是,所以撒硫磺。地上估计是没扫干净的。”我一听做实验,手都痒起来,说:“你这里药品,仪器,装置都有,不如我们做实验吧,做完了就去吃饭。”

翻他的讲义,说:“就做冬青油的合成好不好?有没有药品?”这个实验操作简单,反应时间也不长,我只不过做着玩。他看了下,说:“药品是有,不过要减压蒸馏,还得到隔壁的实验室去,那里有现成的装置。”我说没关系,穿上他的实验服,长了一大截,只好卷起来。我拿架子上的药品,他连忙说:“小心点,那是浓硫酸。”我说:“我知道,不是要量8毫升的浓硫酸嘛!”对准量筒往下倒,看准刻度线,拿起来有些得意的说:“你看,不多不少,正好8毫升,我手感还是这么好。”他看着我笑。我说:“你笑什么!赶紧去搭装置,做完了好去吃饭!有你这么做人搭档的吗?什么事都不做!

加热回流,反应完了,我说:“这产品是不是还得洗涤再蒸馏?都是粗酯。”他点头,从柜子里拿出分液漏斗,洗涤干燥。我说:“这么简单的实验,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他笑:“不会,觉得很有意思,像回到以前做实验的时候。你还记得有一次我和你一组做滴定实验吗?实验结果不好,你很生气,骂我心不在焉。”我说:“那时候我做实验很认真很严格的,一定是你出错了,才不高兴。”他笑:“我当时就是心不在焉。”我骂:“你还有脸说!”

得到粗产品,然后拿到隔壁去减压蒸馏。我抬头,“哎呀”一声叫出来,“你看,天都黑了!”他说:“要不,先去吃饭?”我摇头:“减压蒸馏很快的。得到的产品要让我拿回去做纪念哦。”他真的去找小玻璃仪器准备让我带走。我看着烧瓶里的蒸汽“扑扑扑”的往上冒,顺着冷凝管滴在锥形瓶里,一滴又一滴,感觉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神经亢奋,心潮澎湃,那是久违的感动。

我说:“操曹,我真想一直做实验,不吃不喝也没关系。”他忽然道歉:“续艾,我当初真不该扔给你那张纸条。”他又旧事重提。我大手一挥:“说这些老掉牙的干嘛!你给我盯着温度计,要117度的馏分,可别忘了。”在这种地方,再让我想起当年那件事,只有更加黯然,可是还能怎么样呢。我忽然说:“当时你写了什么?我一直都不知道。”

他问:“你还记得当年那道题目吗?就求温度的。”我当然记得,死也不会忘记。点头,说:“我算来算去总差十来度,用尽各种办法都求不到结果。”他说:“答案其实很简单,你先得从室温加热体温,然后开始做。答案很快就出来了。”我恍然大悟,说:“你是说用手加热到37度就可以了?”细细想了一遍,果然如此!他顿了顿说:“就是因为太简单,你当时又那么苦恼,才忍不住想提醒你,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我默然,随即觉得凄凉,只转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弯,却酿成大错,让他和我抱撼终身。命运真是无常!

我怔了半天,才想起来还在减压蒸馏,手忙脚乱的说:“光顾着跟你说话,温度到了没?”眯着眼凑上去看温度计,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说:“不会是哪里漏了吧。”他问:“哪里?”走过来看。然后听到“砰”的一声,加热的烧瓶爆炸开来,眼睛刺痛,随即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