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待遇(第3/3页)
北京那边,康熙年初还带了太子南巡,父子间嫌隙不少,可太子还稳坐储位。照说,离开打还有好几年。可是,原来没有她这个人,是否也没有这和亲之举?蝴蝶效应,她的存在会不会让战争提前了?她正大着个肚子,往下几年,抱着个孩子,没了“娘家”“婆家”罩着,娘儿俩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上哪里找出路?为了自己,也得让准噶尔和清廷之间多安靖几年!
拍了拍央金玛的手,楚言安慰地笑道:“别着急,我们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办法。日头小了,我正要出去散步。你陪我走走,好吗?我们边走边说。”
见她愿意帮忙,央金玛吃了颗定心丸,耐心地等她收拾妥当,一同出发。
楚言不去走那些过道,而是取道阳台,下了几级台阶,就已经站在湖边上了。
央金玛好奇,探头探脑地打量阳台是怎么支起来的。
楚言对已经候在那里的惠芬笑道:“让央金玛陪我去。你倒是费费心,多做几个好菜招待客人。”
惠芬不太放心:“公主可别走得太远了。要不,还是让大鹏他们远远跟着?”
“放心,顶多走到哈斯巴根的小屋就回头。也就是疏活疏活筋脉,走不远。又没什么野兽,也没什么外人,出不了什么事儿。你们要是不放心,就派个人跟着吧。”扭头换回突厥语,问央金玛:“晚上想吃什么?”
准噶尔上层人士不少通晓蒙语和藏语,可是平日里大家说的却是突厥语。内务府没有会突厥语的嬷嬷,她临时抱佛脚学的那点蒙语派不上多少用场。阿格策望日朗是她的第一个突厥语老师,可是太忙,他们之间又早就习惯说汉语。央金玛没有教人的自觉,只喜欢缠着她说话,楚言会的突厥语大半倒都是从她那儿学来的。招待老师,自然不可马虎!
“我要吃鱼。”央金玛想也不想地说:“糖醋鱼,鱼丸子,糟溜鱼片,我都想吃,不吃清蒸鱼。”几个菜名说得字正腔圆。
惠芬笑道:“这个容易。守着个湖,他两个成天没什么事儿,就是钓鱼捞鱼。”
这惠芬是楚言陪嫁来的嬷嬷,又是侍卫贺大鹏的老婆。这夫妻俩是四阿哥安排到她身边的。贺大鹏是汉军出身,做到五品的正千户,上司犯事他受牵连,定了要抄家充军的。他的案子不知怎么被四阿哥注意到,查知他身手人品都不错,出面斡旋一番,只杖责三十,免了职,但是要他做靖安公主的侍卫,陪嫁去准噶尔。虽然一样是发配异地,比起充军宁古塔,可是天上地下,贺大鹏自然愿意。四阿哥正担心皇上指派的几位蒙古嬷嬷无法配合楚言的习惯,得知其妾惠芬自愿相随,是南方人,会缝纫,善烹调,很是欢喜,又给了一笔钱让他安置家人。贺大鹏回到家乡,买下百亩地,让正室带着子女收租过活,自己和惠芬就随着楚言来了准噶尔。
准噶尔的自然环境和生活品质比他们原想的强多了。公主额附都是率性的主子,没什么架子。贺大鹏偶然得个回京的差事,还能顺道回家探望。四阿哥和佟相爷都派人传过话,地方上的官吏多加关照,家人生活无忧,他二人再没什么顾虑,只管尽心侍奉。
另一个侍卫黄敬勇是佟家为她找来的,也是汉军出身,三代都是佟家的属下,想来应该忠心耿耿。她对佟家已经没什么用了,他们还肯如此费心,倒也令人感动。偶然黄敬勇也会传来一封八阿哥或十四阿哥的书信,看来佟家确实和他们走得很近。
当初,安排她的陪嫁,也让康熙花了一点力气。知道没人愿意去准噶尔,不想挨人抱怨,楚言明确地说原来伺候她的,一个不要,请康熙派几个乐意去的。康熙想利用这绝好的机会打探准噶尔内部情况,又怕做得过分让准噶尔人对这位王子妃起了提防之心,达不到和亲的目的,最后还是决定多打亲情牌,用了四阿哥和佟家推荐的人,为了帮助楚言适应草原生活,其他的都派了蒙古人,没一个满洲人,以免触动准噶尔人敏感的神经。
当年,与色卜腾巴尔珠尔一起被捕押送到京的还有几个准噶尔贵族少年,都封了侍卫,在京城生活十多年,去掉了原先的“戾气”。内中有个叫熬其尔的,尤其让康熙放心,还为他指了个科尔沁出身的妻子。这回就命他一家随着楚言叶落归根。
敖其尔的一位叔祖是当年护着策妄阿拉布坦逃出噶尔丹毒手的七位那可儿之一,家族在准噶尔颇有势力,为人圆滑。楚言便将与准噶尔人交往的事交他经手。喀尔喀蒙古出身的吉日德勒是个好人,可惜却比汉人还不受准噶尔人待见。楚言就常派他往东跑腿。两位漠南漠北出身的蒙古嬷嬷在这里也过得不大痛快,正好六公主额附策凌垂涎南方菜,楚言命惠芬手把手教了大半年厨艺,搭了两车干货腌菜调料,把她们送去给策凌做饭。
一来不好拂却家中长辈和四阿哥的好意,二来惠芬那三人至少语言交流没有障碍,生活习惯也接近,被楚言留在身边。其余的仆人侍卫,都是阿格策望日朗给她的。策妄阿拉布坦一干人,并没把楚言的公主身份当回事,在他们看来佟家是归附了满清的汉人,楚言是不折不扣的汉人女子,也能理解她对这三个人另眼相看的原因。准噶尔人对清廷心怀戒备,对这个汉人公主倒比对皇帝的亲女儿来得接纳,因她三下两下打发了心甘情愿给皇帝做探子的“蒙奸”,又有熬其尔居中斡旋,对她倒是越来越友善。
那三个人应该是她目前最能信任的人了,可有些事,可能的话,还是不让他们知道的好。四阿哥和佟家,还有八阿哥十四阿哥,不会有意害她,可她的想法和打算,与他们还是差得很远。
楚言和央金玛一起,沿着湖岸慢慢地走着,时而停下来,观看天鹅结队在湖面戏水,一边谈论着这次和亲的起源。
马蹄声由远而近急急而来,惊得天鹅失去了惯常的优雅,扑愣愣地拍打着翅膀,慌慌张张地往湖心深处飞去。楚言皱起眉头,扭头瞪着那个败人兴致的罪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觉得身子一轻,明白过来时,屁股已经落在了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