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喋血(第4/6页)
“你们为什么总在一起?不敢分开?是因为再没人肯与你们为伍?是为了互相壮胆?哦,我忘了!老鼠不但没脑子,也没胆子!我劝你们还是趁早躲回你们的老鼠窝去,免得落得个尸骨无存。策妄阿拉布坦看在索诺木阿拉布坦的份上,留着你们的性命。阿格策望日朗怕你们的血脏了他的靴子,懒得杀你们。在阿格斯冷和哈尔济朗眼里,你们就是两只老鼠,唯一的价值就是拿来喂猫——”
含讽带刺的冷言冷语,他们不是没听过,可几曾被人这么恶毒地攻击过?这女人怎么能这么轻视他们?怎么能说出这么毒辣的话?句句直指他们的痛处!
阿拉布又惊又怒,一时竟呆住了。
巴尔斯恶向胆边生,绕开阿拉布,抽刀在手,打马冲过来。
雪亮的刀锋高高扬起。楚言避过脸,准备承受致命的一击。这样结束,也很好!
背上狠狠一撞,一阵剧痛,血色在眼前晕开。楚言坠进深沉的黑暗。
水灵安静地在树窝里躲了一会儿,听见不远处掠过的马蹄声,箭划破空气的声音,突然不安起来,钻出来,弓着身,悄悄向楚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过来,瞥见刀影,惊得跳起,不顾一切地冲出来,扑在楚言身上。
巴尔斯吃了一惊,愣了那么一下,大刀仍是重重落下。血花飞溅。
“玛努?水灵!”阿拉布惊叫。
“臭娘们!”巴尔斯口中骂着,抹了抹溅到脸上的血,再次举起刀:“老子不在乎多杀一个!”
阿拉布冲过来,死命一推。
巴尔斯不提防被推下马去,破口大骂:“阿拉布,你疯了?对我动手?”
阿拉布不理他,从马上跳下来,颤抖着靠近水灵,被汩汩而出的鲜血吓住了。一只手伸去探她的鼻息,另一只手拼命想要止住伤口的血。
水灵纤弱,哪里吃得住巴尔斯从上往下全力一刀?脊背几乎被劈成两半,哪里还能活?
“水灵,我的孩子!我的女儿!”阿拉布趴在水灵身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巴尔斯从地上爬起来,不屑地啐道:“阿拉布,你这是干什么?为了一个痴痴傻傻的小杂种——”
阿拉布疯了一样地跳起来,两手死死卡住巴尔斯的脖子:“是你!你杀了她!你杀了我的女儿!你害了玛努!你毁了我!”他的身上满是鲜血,眼睛也是血红,诡异恐怖。
双胞胎兄弟扭做一团。阿拉布悲伤动情,不是冷硬蛮横的巴尔斯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
巴尔斯气喘吁吁地爬起来,狠狠地踢了哥哥几脚:“没用的混帐!这一次还不是你的主意?后悔了?就为了这个小杂种?”
阿拉布摊在地上,无法作声,仇恨地瞪着弟弟,也恨着自己。
巴尔斯走上前,提起水灵的身体丢到一边,低头察看楚言,发现她还活着,只是昏了过去,不由庆幸:“差点上了这臭女人的当!小杂种也不是一点用没有。”要真是一气之下杀了这个女人,可就什么也捞不到了。
巴尔斯伸手去拽楚言,突然痛苦地叫起来。
阿拉布惊讶地发现巴尔斯背心处多出来一支箭。
巴尔斯愤怒地转过身。
阿格斯冷在马上又发两箭,正中巴尔斯的咽喉和眉心。
巴尔斯落到地上,瞪着眼,似乎不相信他会死。
见到一地血泊,两个失去知觉的女子,阿格斯冷悲伤地嘶吼一声,跳下马,跪倒在他们身边。
水灵生息全无,身体冰冷,苍白得透明。楚言还在呼吸。
阿格斯冷小心地抱起楚言,仔细地不碰到她的伤口。
阿拉布站起来,走过来。
阿格斯冷眼神转厉,冰冷仇恨,看见脚边不远巴尔斯掉落的大刀,用脚尖钩过刀把,灵巧地一踢。
阿拉布惊呼:“不——阿格斯冷,别——我是你——”冰凉的沾着水灵的鲜血的刀锋扎进了他的身体。阿拉布听见自己内脏破裂的声音。
阿格斯冷抱着楚言上马,背离行宫,向湖岸另一边跑去。
阿拉布仰面朝天,感觉不到生命的流失。天空是这么蓝,云彩是那么轻盈,就像他第一次遇到玛努的那一天。那一天,他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男人,以为幸福就在他眼前。
从小,母亲教育他和巴尔斯友爱互助,互相依赖,同心协力。因为,除了母亲和彼此,他们再没有真正的亲人,没有人真的在意他们。父亲早早死在亲叔叔手里,毫无建树。策妄阿拉布坦对自己的儿子很严厉,对他们却宽和纵容。长大以后,他才明白母亲的话,策妄阿拉布坦从来没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
他和巴尔斯没有得到应有的教养,浑浑噩噩地长大。不仅不可能对策妄阿拉布坦父子造成威胁,甚至被认为是绰罗斯家的耻辱。上天最后一点眷顾,让他遇到了玛努。在玛努的眼里,他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玛努的面前,他有尊严,有了整个世界。然而,他母亲不许他娶玛努,用最刻薄的语言诋毁他心爱的女人。与他有着同样相貌的弟弟夺取了玛努的贞操和快乐。
玛努怀孕了。明知那更可能是巴尔斯的孩子,他仍然愿意娶她。他去求伯父求叔叔。他们却要他听从他母亲。
阿格策望日朗收留了玛努。在他的庇护下,他得以继续和玛努相会。玛努再次怀孕,他们是那么快乐。他记得玛努说:“阿拉布,这是你的孩子!我终于有了阿拉布的孩子。我希望他像你。”
水灵只是个女孩,可她是那么美,那么象玛努。她是他的骄傲。
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出于嫉妒在水灵身上留下终生创伤,也折断了玛努对他最后一丝信念。玛努不再见他,为了避开他们,不惜摧毁自己的容貌。
他和妻子的孩子相继死了。他还有过几个女人,却再也没有孩子。他想,这是他的报应。
玛努也死了。阿格策望日朗的妻子收养了水灵,把她照顾得很好。看见她偎在那个女人身边,羞涩地微笑,他欣慰,也嫉恨。那个女人看不起他们,欺辱他们,又抢走了他唯一的孩子。他只有打败她,扬眉吐气,才能得回水灵,听见她温柔地唤:“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