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假面(第5/6页)
这对史密斯夫妇一向能精妙地承上启下,某妖孽这时俊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黑,放下了酒杯状似悠然自得地走去洗手间了。
晚上的婚礼酒席摆在城东的饭店,容羡怕容滋涵喝太多酒伤胃,特地提前把葡萄酒瓶里的酒倒了三分之二出来,作弊换成了汽水。
敬到容城李莉所在的这一桌时,其余坐着好些个看上去官派十足的中年男人,李莉这时放下酒杯便拉了容滋涵到身边,对着她道,“涵涵叫人,这几个叔叔都是爸爸妈妈的朋友,特地从北京过来的。”
容滋涵依言叫了人,其中一个男人便拍着容城肩膀笑道,“谁都知道老容把这宝贝女儿捧手心里疼的,那么个优秀的女孩子,怎么也不肯放嫁到别人家的是不是?”
“再说她现在在A市有那么好的工作,A市又是花花世界,呆在那肯定是不想回来的了。”另一个头顶有些微秃的男人紧接着说,“我们这边的男孩子估计也看不上眼咯。”
“这倒不一定。”李莉这时笑道,“你儿子不是这次也跟你来S市了么,正巧她要过几天才回A市的,一起出来吃个饭也行啊。”
“正有此意!”秃顶男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多看了容滋涵好几眼。
结亲饭谈妥结束,转身去下一桌时容羡便忍不住对她吐槽道,“姐,千万不要找个秃顶做我姐夫,算我求你了!”
“你就别瞎操心了。”瞿简揉了揉容羡的腰,“她可挑得很。”
“慢慢挑,慢慢挑。”容羡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这时突然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封卓伦,“不挑个长得像他那样的别回来。”
“这倒是有一定难度。”封卓伦这时扬了扬眉接口,正对着容滋涵朝她笑,“不过我相信对我的伴娘来说应该很快。”
“有封大设计师大众情人的光环照耀下当然快。”她不躲不避地道。
这对话看上去相敬如宾,实则暗涌四溢,容羡神经粗自然是发现不了,瞿简去取酒的时候却多看了他们两个好几眼。
一路敬酒过去相安无事,没一会就到了走廊头,那一桌都是瞿简当年在部队里关系交好的,当兵的心直口快,也没绕肠子,其中好几个从婚礼开始就对容滋涵上了心,这会喝酒壮色胆,举着杯笑眯眯地对容羡道,“嫂子,我们今天带了一瓶好酒来本来想开了灌瞿哥的,不过为了你们俩今晚的千金一夜,我们决定换你身后的伴娘。”
容羡哪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时看了容滋涵一眼,朝他们摇了摇头,“我姐酒量不好,你们高抬贵手,换伴郎灌成不?”
“不成不成,今天你说什么都没用。”为首的那个长着浓眉大眼,样子也颇英气,大概是喝高了,态度很强硬地摇了摇头,“大伙可都想着和伴娘敬一杯想到现在了!完了还想请她一起去吃夜宵呢!”
这话意味透得已经很分明,醉翁之意就在人。
那男人眼神里的炙热看得容滋涵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对方突然已经向前一步,身体微有些摇晃地想迎面走近她。
这时一直在她身边的封卓伦突然不冷不热地正对着那男人开口道,“你当她是陪酒的,你点了就得陪?”
他语气懒散又显得突兀,听上去还带了几分高人一等的漠然与不屑,容滋涵神色一紧,就看见那男人红酒温度直升脸庞,猛地一步上前直直掐上他的衣领,“你妈教过你怎么说话么?”
封卓伦面色疏淡,谁也没看清楚他手是怎么动的,那个掐着他衣领的男人突然后退了一步,整件衬衫瞬间就被红酒浸湿了。
这一下全桌的气氛立刻变了,旁边几个男人这时刷地一拍桌子,拉开椅凳就要朝他围上来,瞿简二话没说把容羡朝身后侧一拉,连忙往前一挡伸手制着他们几个。
“拦着他们做什么?”封卓伦看上竟有些烦躁,只见他松了松领带,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对瞿简道,“他们敢在你的婚礼上动手?”
此话一出,字字句句更是带上了一丝挑衅的意味,旁边好几桌的人都已经分分往这里看过来了。
他平时人懒散又最怕麻烦、公共场合是少一句就为好的人,容滋涵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向前一步想拉他的衣袖,却见瞿简这时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人举了举杯,语气颇松地道,“伴郎伴娘今天合作共事呆了一天肯定也是入戏的,窈窕淑女君子都好逑,这一杯我替伴郎干了。”
他语速平稳,又有条理,刚刚还跋扈的气氛一下就退了许多,那几个人估计也是酒醒了半分,再不愿还是唬着脸顺了瞿简的面子都干了一杯,便带着那个衣服湿透的男人朝偏厅的洗手间走去。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退散开来,容羡吁了一口气,赶忙转身让人帮封卓伦换酒杯。
瞿简这时轻轻拍了拍容滋涵的肩膀,低声说了句抱歉,她摇了摇头、仰头朝他温和地笑了笑,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的人更为生冷的神色。
一圈终于敬到头,四人走到边角放下酒杯,容羡神色带着丝歉意,看着容滋涵话语里有些犹豫,“姐……”
“我功德圆满先回去了。”容滋涵收拢了额前的碎发,“你们等会洞房我就不闹了,高抬贵手放你们一马。”
见她面上并不介意刚刚的事,容羡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今天大伯那边来的都是大人物,他们喝晚了总要有小孔叔叔送的,我让其他人先送你回家。”
她点了点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封卓伦,他从刚刚最后几桌起喝的量就比之前加起来还多,这时整个人看上去似醉非醉,容羡也发现了,见此便立即招手叫了人来。
夏夜的S市闷燥,车还没到,容滋涵在包里找了发带将长卷发绑了起来才觉得没热得那么难受,而她身旁的封卓伦则更甚,脱了黑色西装外套搁在手腕处,又将白衬衫的纽扣解了几颗开来。
一天的婚礼,一天的气憋在心口,她当然是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的,心思正烦乱不堪,这时却突然听到旁边“砰”地一声。
回过头去就看到他整个高瘦的身子都有些微晃,左肩膀已经撞上了一旁的柱子,脚步只要再往旁边一点就是水池,她没有办法,只好上前几步扯了他的手臂让他站稳。
谁料她手刚碰到他手臂,便被他另一只手一把扣住拖进了怀里。
“良禽择木而栖。”封卓伦终于放开她,用指尖擦了擦她下嘴唇的血丝,两手撑在柱子上将她牢牢圈在里面,低头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择善而从,人之常情。”
“如果找到适合你的好男人留在S市,A市公寓那边你的东西我帮你打包寄回来。”月影打在他肩头,他的侧脸一半隐在暗光中,只有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倒影着她的脸庞,他神情似乎是认真的,又好像是在开玩笑,“以后找我定做结婚钻戒,我给你打个对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