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第3/3页)
那一瞬间,她只听到了风声,以及剧痛。
真正的流矢打在身上,是十分疼痛的,坚硬又锐利,带着千钧的力道,几乎可以将人从马上掀下去。
谢令鸢能感受得到,因为两三支利箭落在了她的身上。
幸而她开启了木星曜的防护,以气护体,乱箭虽射中她,却刺不穿她周身的气流,而被气流漩涡卷走,箭矢纷纷擦着她的身子飞过。
饶是如此,那千钧的力道,依然如巨大推力,让谢令鸢身形不稳,她眼前一晃,就要坠落下马!
身后忽然被一双手险险托住,谢令鸢抓紧马缰,紧紧踩住马镫,稳住了身形。她耳边只听得到急促的心跳,回头看了一眼,方才救她的是那个路上说“誓死效忠”的护卫,彼时不被她放在心上。
她长得好看,护卫她的部从对她死心塌地,果然是保护得严实。
见她回首投来感激的一眼,那护卫兵腼腆一笑,正待说什么,他张了张口,一簇血从他口中冒出,他倒在了地上。
谢令鸢有些发懵,视线胶着在地面的血迹上,顺着抬起来,左右瞻顾。
方才他被乱矢射中了,他并不像她有星力庇佑,他是再普通不过的人,所以来不及说什么,甚至来不及挣扎,就死了,死得干脆利落。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从他尸体上挪开,心神却再无法移动半分,似乎停滞在他死的那一瞬了,黏在了他的尸体上,之后陷入了一片茫然的空白中,在那混沌的纷乱下,翻来覆去地想一句话。
——我知道战争是什么样子的,我真的知道。我已经看过一次了,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连恐惧都会忘记。只有看着,听着。
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反复地看,反复地感受呢?
她捂了一下脑袋,知道在战场上想这些事情是很任性的。忽然,仿佛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蓦地回神,转头看去。
一片迷雾下,什么也看不见,却隐隐嗅到了一丝熟悉的迦南香。
很淡,令她想起了郦清悟。
——他也在这里?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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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中,西魏人摸不透偷袭晋军的底子,甚至看不清他们进军的线路。
屠眉抓住了这个上天赐予的良机,一马当先冲到了城楼附近。
女墙后的西魏人停止了射箭,因为太近了,已经来不及阻挡。
大雾虽然看不见晋军,却听得见动静,从马蹄声和地面的震动,可以判断出晋军距离,晋军的奔射骑兵还在扰乱他们的弓箭手。
西魏副将站在城头上,对着白茫茫的雾,焦灼烦躁,马蹄声近在咫尺,他拔出刀,大声呼喝,石门打开,六千西魏军骑马俯冲,迎了上去!
先以箭阵扰乱敌人阵型,再凭借地势以骑兵俯冲。
这样的打法,通常是让敌人措手不及、百战不殆的。
只不过西魏人没有料到,他们有点倒霉——碰上了一个杀人不要命的疯子屠眉!
他们的俯冲如同送上来的滚刀肉,屠眉一刀就横劈了三个人。
跟在屠眉身后的士兵们,似乎被她的疯狂所感染。她的眼底一片猩红,说不上是激动还是被敌人的血染红,总之她杀得十分起兴。
此刻除非死亡,没有什么能拦住她了,所以俯冲而下的西魏士兵遇到她,瞬间被屠眉摧枯拉朽,被晋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屠眉虽然有胡人血统,可对胡人却只有憎恨。她是胡人抢劫时强-暴汉人女子才生下的,从小就被人嘲笑是贱胡儿。兴许实在憎恨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她边杀边想,谁让你们害我生出来呢?
那一刀刀,仿佛杀的是强-暴她母亲的那个胡人,看着他们血雾炸开,与白色的大雾纠缠氤氲,仿佛滴血融入水中,逐渐飘散,美得惊心动魄,她甚至生出了想要舔一舔刀尖上的血的快意。
好开心,好开心!屠眉从来没有杀人杀到手软,这么爽,这么过瘾,爽得她忍不住一边打一边笑了起来,笑声隐没在喉咙里,嘿嘿咕咕的,听得她身后的那群士兵们寒毛直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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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屠眉的两千人吸引走了西魏出击的六千骑兵之后,趁着箭阵停止,萧怀瑾也率军从壕堑里了翻出来,带着一身味道,从山坡侧后绕了过去,将这六千西魏骑兵围了个包圆。
然而战争瞬息万变,也并不是事事如预料,就比如这场大雾,就比如,西魏人突然敏锐地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
“……”
“大人,屎的味道!”
“屎味从后方来!”
西魏人用胡语嚷嚷了起来。
萧怀瑾:“……”偷袭以失败告终。
浓雾虽然可以遮蔽视线,却不能隐藏气味,萧怀瑾先时带着大军从壕堑里走,壕堑里全是粪便,待偷袭到西魏军身后,浓烈的气味便使得他们被人察觉。
萧怀瑾暗道一声糟糕!
西魏人不笨,之所以慌乱是因为浓雾之下有人偷袭。如今闻到了浓烈气味,他们很快分辨出了偷袭方位,循着气味杀了过来!
他们训练有素,数十人结成死阵,一股一股地冲击。一个领头之人隐隐看到了马上的萧怀瑾,命令前锋杀开一道血路,后面骑兵向着萧怀瑾冲去!
两军在城塞之下混战到了一起,西魏骑兵以俯冲之势,眼看要靠近萧怀瑾!
千钧一发之际,谢令鸢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