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第2/3页)

她听到我说的话之后很高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待会儿要梳洗打扮一下,今夜一过,就和含之远走高飞!”

我冷笑着看着她。

“别高兴太早,你准备好怎么引顺天大佐和他的部队去‘瑞锦祥’了吗?”我问她。

她走到我身边。

“安排好了,等我到了‘瑞锦祥’,我会吩咐随从都回来,到时候你就说我和张含之要私奔,顺天大佐一听肯定气急败坏,会带着他的精英部队去抓我们。”她悄悄地说。

“很好。”我说。

“这是张含之让我给你的。”我取出一个黑色小匣子递给有香月。

她迟疑地接过去打开。“是胭脂”她问我。

“恩。”我点点头。“张兄说让我把它交给你,说也没什么给你的,就当嫁妆了。今晚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这济南城,若真的走出去了,就全当把你娶出这小日本儿的地盘。”我说。

有香月欣喜地把胭脂藏在怀里,转身出门。

也许是精神过度紧张,也许是折腾了一天身子疲惫,我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梦里好像看到秋槿在好远的地方为张含之缝衣服,张含之坐在他身边,关心地看着她。

“来人哪!”有阪香月的随从惊呼一声,紧接着是一群小日本兵的跑步声,外面乱成了一团。

我站起身,打开房门。

“怎么了?”我拦住一个有阪香月的随从,发现她吓得脸都白了,“出什么事了?”我问她。

“有阪香月小姐的脸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被硫酸烧伤了一样,现在整个脸都烧烂了!”她说着说着急得哭了起来。

“赶紧去找大夫啊!”我告诉她。

说罢,我回房间关上门,沏了一杯茶,等着小日本儿来找我。

果不其然,顺天大佐一脚踢开了我的房门,冲上来两个小日本儿,拖着我就往有阪香月的房间走去。

有阪香月已经倒在地上,疼痛让她不断地叫喊着,双手捂在脸上哀号。

“怎么会这样?”我赶紧追问了一句。

“八格牙鲁!”顺天大佐举起枪来,指着我的脑袋要杀了我。

“大佐!”有阪香月双臂一下子抓住了顺天大佐的腿,“大佐,不关他的事!”她奋力阻拦。

“是张含之给你的胭脂吗”我赶紧问有香月。

“是,为什么,为什么啊!”她不断地哭泣,捂着双脸不敢看我们。

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我在‘瑞锦祥’等着张兄,他进门后就跑到秋槿的坟前哭个不停,嘴里一直念叨着是自己害死了她,现在他回来了,一定要给秋槿报仇之类的。我还劝他不要伤心,但是他看到秋槿的坟和被毁掉的‘瑞锦祥’以后,就换了一个人一样,嘴里一直咒骂着小日本儿。”我做出一副回忆的架势,边摇着头边看着她。

“所以他一直都在骗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有阪香月捂着脸,伤心地大声哭泣着。

顺天大佐把翻译叫过来,狗腿子翻译在他耳边嘟囔了几句。

只见顺天大佐一脚踢开翻译,掏出枪就冲了出去,命令身后的小日本儿全部出动,浩浩荡荡地杀向了“瑞锦祥”。

我见状,赶忙转身扶起有阪香月。“走,是死是活都要见到张含之,你跟我走!”说罢,我拉着面目全非的有阪香月上了门口的小轿车,奔向了“瑞锦祥”

等我和有香月赶到“瑞锦祥”,顺天大佐和他的精英部队已经在“瑞锦祥”门口列队了

我扶着有阪香月下了车,搀扶着她走向顺天大佐。

“张含之就在里面。”我指着“瑞锦祥”对顺天大佐说。

“杀!”顺天大佐蹦出这么一个字,气急败坏地第一个踢门而入,精英部队随后也冲了进去。

我扶着有阪香月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顺天大佐的人布满了整个“瑞锦祥”,发现院子天井的门封掉了,所有人只能在档口活动和搜查,他们一眼就发现了倒在桌子边口吐白沫的张含之。

“含之!”有阪香月冲上去,跪在地上抱起张含之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顺天大佐见状大怒,拿起手枪,就要干掉有阪香月。

我环顾四周,见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顺天大佐和有阪香月的身上,转过身一个箭步冲到门后面,拉动事先布好的绳索机关,房顶的麻布口袋被撕开,遮天蔽日的失魂散夹杂着鸾尾花在“瑞锦祥”飞舞,奇香弥漫了整个档口。顺天大佐和他的部队大惊,但被瞬间吸入的失魂散麻痹了四肢不得动弹,只在原地打滚,叫苦连天。

我看了一眼有阪香月,她也正在看我,依然像当初一样镇定,平和地向我微笑。她低头用手捋了一下张含之的鬓发,抱着他的头闭上了眼睛。

我转身走出“瑞锦祥”,把房门死死地关上,又在门外把事先准备好的柴火点燃,门口顿时升起熊熊大火,小日本儿在里面哭天抢地。

我退到街对面,看着百年祖业的“瑞锦祥”在冲天烈火下激烈地燃烧着,夹杂着漫天的鸾尾花香。

“秋槿,我让这群罪人给你陪葬了,你可以安息了!”我含着泪看着眼前的大火。

火势越烧越猛,几个巡街的小日本儿发现后冲了过来,一把就把我压在了地上,举起刺刀就要往我的脖子上砍。

我闭上眼睛等着刺刀砍下来,小日本儿却迟迟没有动作,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几个小日本儿全都日瞪口呆地看着“瑞锦祥”的上空,我顺势也看过去,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天空变成了暗绿色,蓝绿辉映的天际线出现了一段一段像丝绸样的炫光,光晕越来越大,落幕般垂下来。我听到自己喉咙开始发出干咳的声音,全身的肌肉注被针扎一样刺痛和痉挛,几个小日本儿痛苦地扔掉刺刀在地上打滚。

我艰难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我已经可以透过衣服看到清晰的肉体。我看着自己慢慢变得透明,透明到一根根的血管和骨骼清晰可见,直到慢慢肉体开始模糊。我紧紧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秋槿,是你来了吗,你来接我了吗?”我在嘴里喃喃道。

全身的刺痛开始加剧,我感觉自己猛地一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而离地,速度之快让我感觉肌肤像在被风捶打一般,不知道以这种速度上升了多久,我感觉身体开始平行地穿梭在某个区域,我微微张开眼睛,绚烂刺眼的光晕立刻让我忍不住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