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4页)

“你——教我种花吗?”她惊讶地挑起了眉毛。

“是的,你来看,”他伸手把她拉过来,当他的手一接触到她那光滑的手腕,他就像触电般觉得全身都震动了,他慌忙松开手,糊里糊涂地问,“你身上有电吗?”

“有电?”她更惊讶了。“你在说些什么?”

“别理我!”他说,“我有时候说话没头没脑,你的韩老师批评过我,说我是个傻小子!”

“是吗?”她笑得更甜了,提到韩老师就使她的心更加欢愉了。“韩老师也教你吗?”她天真地问。

“唔,这个——”他有些尴尬,接着,就很坦然了,他想了想,正色说,“是的,她也教我。”

“她教你什么?”

“教我——”他拉长声音,慢吞吞地说,“如何做人,如何独立,如何认清自己,如何长大,如何成熟,如何思想……还有其他很多很多东西!”

“啊!”她亲切地盯着他。“她是个好老师,是不是?”她崇拜而热烈地问。

“是的,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老师!”

她快乐地微笑了,心无城府地微笑了。她凝视着他的脸,因为他也是韩老师的“学生”,她就觉得他简直和她是一家人了。她的眼光亲切而关怀:

“你说——你也会种花?”她怀疑地问。

“怎么?不像吗?”他反问。

“不像不像,”她拼命摇头,头上的小绿蝴蝶在飞舞。“你好壮好强,像个运动健将!”

“我确实是个运动健将,我会打篮球,会踢足球,会游泳,会赛跑……但是,我还是会种花!”

“哦!”她钦佩而羡慕,她的目光移到那些盆景上去了,首先,有株绿色的,多肉的,却亭亭玉立而枝桠分歧的植物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从没见过这种植物。“这是什么?”她问。

“这叫做绿珊瑚。”颂超说,“你看!它像不像一株珊瑚树?却是绿颜色的!”

“真的!”她惊叹着,又转向另一株,有宽大的绿色叶子,却开着鲜红的花,花瓣细长而倒卷,每瓣花瓣都有黄晕的边,花茎细长,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她着迷了。“这又是什么?”

“这是嘉兰。”他说,“是一种非洲植物,台湾现在培养得也很好。我刚刚看了你的花园,你所种的花,大部分都是春天开的,像羽扇豆、报春花、番红花、三色堇、杜鹃花、天竺葵、长寿花……属于夏天和秋天的,只有金盏花和菊花,鹿葱也是很好的。不过你该再种点秋冬的花,那么,一年四季,你的花园都会一片灿烂了!”

“啊呀!”她由衷地惊呼着。“我就是找不到秋冬开的花呀!”

“找不到吗?其实很多。像嘉兰就是一种,它到冬天还开花,另外,像金钟花、射干花、木芙蓉、南洋樱、水仙花、麒麟花……”

“有花的名字叫麒麟花的吗?”她越听越惊奇,原以为自己懂得很多花,和这个“小伙子”一比,她简直像个无知的傻丫头了。

他移过一盆植物来,有些像多刺的仙人掌,枝子都有刺而多肉,却开着一朵一朵小红花。

“这就是麒麟花,它有红色和黄色两种,事实上,它全年都能开花,只要你养得好。但是,秋冬两季,它的花开得特别好。它需要阳光,需要排水良好,需要砂质的土壤,当然,它和所有的花一样,需要照顾和关心。”

她目不转睛地瞪着他,完全折服了。

“你肯——教我吗?”她虚心地,祈求地问。

“我就是来教你的呀!”他说,在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珠下有些瑟缩了,这句话才出口,他就有些脸红。别过头去,他不知不觉地用手抓抓头,嘴里叽哩咕噜地自言自语,“天灵灵,地灵灵,我这现买现卖,别穿帮才好!”

“你在说些什么?”她好奇地绕过去,正视他的脸。她脸上是一片崇拜与温柔。“你瞧,我爸爸把这片空地交给我,要我把它变成一个花圃,你说,我们该种些什么花?”她已经自然而然地用起“我们”两个字来了。

他对那空地正眼打量了片刻,兴趣真的来了。在草地上席地而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一支笔,开始画起“设计图”来了。她不懂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也往他身边一坐,她那宽大的裙子铺在草地上,像一片深绿中的一抹嫩绿。她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画的图。他画得很快,一个弧形的顶,弧形的门,圆木的支柱……老天,他似乎想在这空地上盖房子呢!

“不是不是,”她急急地说,“我们的房子已经好大好大了!等会儿我带你去看,我们不需要房子,是需要花圃,我是要问你,该种些什么花?”

他放下设计图,抬起头来,注视着她。

“我画的不是人住的房子,是花住的房子,你家花园什么都有了,单单缺少一个玻璃花房。这块空地,正好可以建一座玻璃花房,你知道吗?有很多花都要在暖房里养的,像兰花,各种的兰花,像鹿角羊齿,像黄金葛,像凤梨花,像千年木……事实上,你造一个玻璃花房,只要培养兰花就够了,你知道兰花有多少品种吗?有君子兰、香雪兰、洋兰、新美娘兰、一叶兰、小苍兰、绣线兰、文珠兰……简直数都数不清,颜色也多,红的、白的、紫的、蓝的、黄的、杂色的、有斑点的……可以看得你眼花缭乱,而且,只要湿度温度都对,这玻璃花房可以一年四季开花。你想想看!纤纤,一座玻璃花房,里面吊满了花,阳光照下来,五颜六色的,能有多美?”

纤纤深吸了口气,脸发光,眼睛发亮。她已经被颂超勾出的画面所迷住了。她忘形地用双手抓住他的手腕,急促地说:“你画呀!画给我看呀!”

他继续画了下去,画得又传神,又逼真,他把那花房本身就设计得像一个艺术馆一般,她越看越惊奇,越看越迷惑了。

“这只是个大概的图形,”他解释地说,“真要建造的话,我还要量量这空地的大小,留出必要的空间,再画一个正式的建筑图。”

她呆呆地凝视他,长睫毛一瞬也不瞬。

“你怎么会画建筑图?”她纳闷地问。

“因为我是学建筑的。”他说,“而且,我正在一家建筑公司做事!”

“你是学建筑的!”她“大大”地惊叹了。“噢,你怎么这么这么这么聪明呀!你学建筑,会设计房子,你会运动,你还会种花!啊呀!”她“大大”地喘气,眼睛“大大”地睁着,声音里充满了“大大”的崇拜。“你怎么这么这么这么聪明呀!”

他的脸蓦地发热了,在她那单纯的信赖下感到惭愧了,在她那纯洁而天真的崇拜下汗颜了。他坐正了身子,深深地看着她,他的眼光简直无法离开她那皎皎如皓月,朗朗如明星的眼睛。他叹了口气,真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