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触动(第3/4页)
越说越小声,但到底还是把该说的都说了。
实在是小杜子心里急啊,这施姑娘都进府这么几个月了,说来彼此倒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可与他干爹见的面却是屈指可数,还怎么培养感情,水到渠成呢?
是,他干爹是说了压根儿没有收对食的意思,施姑娘还是恩人之女,就更不会误了她了,可他干爹这样的人品才貌,还手握滔天的权势,哪里就能误了施姑娘了,——小杜子年纪小不说,还是韩征的干儿子,走到哪儿都让人捧着供着,自然也没人敢在他面前说那些个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话。
所以至今都对男**阳调和之事一知半解,知道他们当太监的跟正常男人不一样,可就算他们少了一块儿,不能与女人生儿育女,过日子不也是一样过,孩子不也可以收养吗?以致至今都不是很明白韩征的“误了”施清如是怎么个误法儿。
小杜子只想着正好施姑娘也对他干爹那么好,虽不敢说衣食住行都无微不至,却也在吃食上头处处上心,还给他干爹做靴子,关键她进府当日可说了,曾远远见过他干爹一面,十分仰慕他干爹,才会心甘情愿留在他们都督府的。
他干爹也是,在六个备选人里,独独就留下了施姑娘,哪怕是因着陈年旧缘,那也是难得的缘分啊,这要是错过了施姑娘,他干爹以后可上哪儿再找这么一个可心人儿去?
施姑娘那么好一个人,人品才貌俱万里挑一,将来无论嫁给谁,他也都会觉得可惜,觉得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所以,他不趁早变着法儿的撮合他们,不让他干娘的名分定下来,等着将来再来后悔莫及么!
韩征让小杜子这么一说,就想到了这三个多月以来,他每每回府,无论多晚,无论是日日回来,还是在宫里几日后忽然临时决定回来,都会有一碗温度正好,味道也正好的汤喝。
喝完汤后,还会有宵夜吃,不是熬得香甜软糯的粟米粥粳米粥,再配上几个清淡爽口的小菜之类,便是一份小饺凉皮冷面什么的。
前两者养生养胃,他这三个月来,胃疼和头疼的老毛病,竟然都比往年好了许多,要知道他自来苦夏,每年夏季都是最不舒坦的时日,简直用度日如年来形容都不为过,今年却不知不觉便把夏天过完了。
后者则合口味,他母亲祖籍山西一带,好食各色面食,最好味道还要调得酸酸辣辣的,又爽口又开胃,他虽只跟母亲一起生活了几年,也继承了母亲的吃口儿。
只不过这一点,便是日日贴身服侍他的小杜子都不知道而已,倒让施清如一个外人,恰巧投中他所好了。
韩征也曾怀疑过施清如做的东西怎么会那般合他的口味,可他安排的人昼夜不停的盯着她整整一个月,都没发现过任何破绽,能在东厂番子眼皮子底下一点破绽不露的人,除了真正问心无愧的,他想不到还有第二类人。
何况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能感觉到,施清如对他真的没有任何恶意,那看来真只是巧合了。
这么多的巧合机缘之下,又是她的生辰,他去看看她,好像也的确应该?
韩征脸上虽仍什么情绪都看不出,却并未出口驳回小杜子的话。
小杜子便知道他这是有所松动了,忙又笑道:“干爹,横竖这会子时辰还早,要不您就去一趟撷芳阁吧?权当是消食了。儿子记得皇上前阵子不是才赐了您一串沉香木的数珠吗?沉香安神,要不就送给施姑娘做生辰礼物吧?”
韩征冷哼一声:“本督就喝了半碗汤而已,消什么食?”
小杜子笑嘻嘻,“是是是,您老人家只喝了半碗汤,等施姑娘好起来后,您就又能有她亲手熬的汤,亲手做的宵夜吃了。”
一面自去韩征的内室取他才说的那串数珠去了,反正韩征的这些东西都是他在经管,比韩征自己可清楚多了。
彼时施清如倒是还没睡,正与桃子一道在灯下纳鞋底,打算过些日子好为韩征和常太医做冬靴。
桃子惟恐她累着了,扎不了几针,便要问她一次:“小姐,您累了吗?要不歇一会儿?”
施清如则每次都回她:“还不累,你别担心我,累了我自己会说的。”
她下午吃了一次药,又睡了一觉醒来后,便觉得身上清省了好些,也再躺不住了,用过晚膳又吃了药后,便央桃子拿了针线篓子进来,继续纳起鞋底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小姐,时辰不早了,今儿就别做了,睡了吧?”又低头纳了一会儿后,桃子直接伸手夺起施清如手上的鞋底来,讲道理她是讲不过自家小姐的,便只能失礼来硬了的。
施清如不敌她的力气,眼见她夺走了鞋垫,只得把针线也递给了她,一面取手上的顶针,一面笑道:“你这丫头可真是铁面无私得紧,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妥妥当御史的料啊。”
桃子白她:“我可不是生来就这么铁面无私的,都是让小姐给逼的。平日里日日在灯下用功到三更便罢了,还当病了总能好生歇两日了,谁知道病了也不消停,倒是不看书不写字,又改成在灯下纳鞋底了,我不铁面无私管着您些,谁知道您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顿了顿,“话说回来,常太医与督主又不等着您的靴子穿,您这又是何必?常太医是恩师便罢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虽是个丫头,也知道这个道理,您孝敬常太医也是理所应当。可督主却与常太医不一样,您待他那般上心,又是为什么?三个多月了,没有一日不煲汤做宵夜的,再热再累也不用我和范妈妈她们帮忙,一定得您亲自来,做鞋做靴子也是,绝不肯让我帮您,您这是图的什么呢?我虽没见过督主,却听府里好些人都说过,督主的鞋子靴子,都是内务府尚衣局专人定做的,您的手艺,难道还能比不过那些个能工巧匠不成?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你送上的鞋子靴子督主都压根儿没上过脚了,既然做了也是白做,您又何必再为难自己呢?”
桃子虽与小杜子至今仍有那么几分不对付,却也有几分了解小杜子了。
要是督主穿过她家小姐给做的鞋子靴子了,他早过来向她家小姐“报喜”了,却至今什么动静都没有,不是她家小姐做的鞋靴督主压根儿没上过脚,还能是什么?
施清如自然也明白这一点,笑道:“我不觉得是在为难自己。不管是师父还是督主,就算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将我的鞋靴穿上脚,我依然会给他们做一辈子的,同样的,给督主煲汤做宵夜,我也心甘情愿做一辈子,哪怕督主一次都不吃。我做不做是我的事,为的是我自己的心,督主吃不吃却是督主自己的事……你能明白最好,不能明白也没关系,我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