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乞巧(下)(第2/3页)

王氏点头,她怀中抱着席元衡和齐氏的儿子,眉目慈祥道,“那下一个有消息的,就该是你了。”

虽然自己连种生求子都做完了,也早就准备好迎接那天来临,但听到母亲这样隐晦的催促,席向晚还是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转移话题地伸手逗弄小侄子。

小婴儿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看她,白净的面孔上满是懵懂好奇,全然没理会席向晚的手指,只盯着她的脸看。

齐氏不由得笑了,“才几个月的年纪,就看得出谁好看了!”

席向晚莞尔,她从王氏手中接过小侄儿,动作熟练地抱了抱他,道,“等你长大,找个比我还要漂亮的姑娘娶回家。”

“这可难为他了。”席老夫人打趣道,“也不知道那一位汴京第一美人出生了没?”

众人笑成一团,小婴儿眨巴眨巴眼睛,伸出白嫩的小手一把握住了席向晚的手指,也跟着乐呵呵起来。

席向晚虽然自己从没生过孩子,但带孩子的经验却不少,将侄子哄得睡着之后才交还给齐氏送回屋里去了。

王氏见她仍然依依不舍地望着齐氏的背影,便道,“这么喜欢,便自己赶紧生一个。”

席向晚红了脸,薄怒,“母亲!这么多人在院子里呢!”

王氏不以为然,“男人隔着半个院子,他们能听得见什么?”

半个院子之隔,且耳聪目明地将王氏和席向晚对话收入耳中的席元衡席元清宁端:“……”

席元衡清了清嗓子,端起了大舅子的架子,“仔细算来,阿晚出嫁至今也有三个月了。”

席元清颔首,“照理说也差不多该是时候……”

两人一搭一唱的,同时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了宁端。

宁端顿了顿,不好摆出首辅架子来,只能把酒坛移到三人中间,淡淡道,“喝酒。”

席元衡和席元清看着那比他们两个脑袋还大的女儿红酒坛,顿时脸都绿了——这可是阿晚出生没多久就埋到院子里的女儿红,因为酒性太烈,常人只能喝上一点儿,席向晚出嫁前前后后喝了这么多次都没来得及喝完,今天又给搬了出来,这是要把他们都喝死的意思?

两人赶紧你一句“首辅大人重伤未愈不便酗酒”,我一句“何况首辅大人今日还要回宁府的,醉了倒是给阿晚添麻烦”地将喝酒的话题给带了过去。

而宁端想到晚上又是和席向晚同睡一榻,也克制地没喝太多酒,生怕情不自禁。

等时间接近宵禁的时候,宁端和席向晚才启程回宁府。

他们动身的时间是确实有些迟了,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影,倒显出几分清净来。

席向晚仔细看过宁端神色,和他说了几句话,确认这人今日没喝多,才松了口气。

车队一路快要到宁府的时候,席向晚终于开了口,她道,“平崇王府少的那幅我的画,是不是被樊子期拿走的?”

“是。”宁端答得干脆,但并不打算告诉席向晚樊子期将那画宝贵到什么地方,宣武帝前些日子收缴的时候发现樊子期几乎是随身带着,就藏在那日挟持席向晚去太行宫的马车里。

借着探病的机会,宣武帝把画交给了宁端。

可宁端却不能将这幅画和剩下的二十三幅画放在一起,因为他对自己发了誓再也不打开那暗盒。

“如今你也不需要那些画了吧?”席向晚似不经意地道。

宁端垂眼打量她的神色,想要从中寻找出一丝线索端倪,然而什么也没能找到,只得按下不舍嗯了一声。

“我看夫君自己也画了不少。”席向晚笑着道,“我乐意被你画,可不一定乐意被别人在暗地里入了画。”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宁端心坎里的。

一想到易启岳着人画这些画时脑中想的是什么,再想到生死关头逃离平崇王府的易启岳居然能抛下危机最先来警示席向晚,宁端就知道哪怕是重新定了亲,易启岳脑子里也仍然想着席向晚的名字。

正好马车这时候已经到了宁府门前,宁端便下马去扶了席向晚。

席向晚搭着宁端的手轻巧下了马车,笑吟吟道,“时候不早了,我先沐浴,你去将画都拿出来,我们趁夜烧了?”

宁端没注意到夜色中妻子的耳朵红彤彤的,他应了声却没松手,拉着她往府里走,直到两人不得不分开的时候才放开了。

席向晚转身便往院子去了,背影看起来有些匆忙,宁端则是驻足了一会儿直到席向晚的背影消失才慢慢走向书房的方向。

他有段日子没在这么晚的时候进书房了,养伤确实闲得很。

宁端立在书桌前轻出了一口气,对自己道:她让我开的,这不算。

于是他稍稍弯下腰去,将藏在桌底的暗盒机关打开抽了出来,又将整整齐齐堆在里面的二十三幅画一一取了出来。

还没取完,他就敏锐地发现暗盒里出现了一些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从画卷与画卷的缝隙中瞥见陌生色彩的宁端怔了怔,直接伸手将剩下的六幅画往两边拨开,露出了被压在底下的物件。

鸳鸯交颈的荷包、他悄悄买来和席向晚那支一模一样的桃花簪、还有上元节时他帮席向晚挂到古树顶上的牡丹花灯,一件都没有少。

可它们之间却明显被人放进去了别的东西。

最左边是一只看起来新作不久的并蒂莲荷包,宁端拿起看了一眼便知道是席向晚的手作,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这都是席向晚放在这儿的,她喊他来,就是为了让他看这些。

将荷包交叠放在一起,宁端又拿起了两支看起来几乎一致的桃花木簪,上头的刨花做工相同,但其中一支的簪身光滑,而另一支则在顶端刻着小小的“偏门”二字。

是席向晚的两位舅舅被陷害捉走时,宁端送去约席向晚半夜偏门相见的信物。

宁端将两只簪放下,扶着桌面冷静了一会儿,才缓缓朝最后多出来的那个盒子伸出了手。

盒子比宁端小臂还长上一些,他将内盒缓缓推出,见到里面躺着的是一根木杆。

当那木杆缓缓现出全貌的时候,宁端轻轻倒吸一口气冷气,认出了这是一支桃枝灯,脑中一时之间竟空白一片。

他已经不是上元节时的宁端了,他知道送人桃枝灯是什么意思。

尽管已经和席向晚心意互通,可看到这盒子里席向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一一同他私藏的赃物对仗的物件,宁端仍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是喜欢他的。

甚至……或许不必他喜欢她来得少。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宁端那双杀人拿笔都从来不曾颤过的手轻轻抖了起来。他深吸口气,动作飞快却异常珍重地将荷包簪子花灯都收入暗盒之中,也没管桌上那一摞画,转头就往书房外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