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青玉菡萏(第4/4页)
盒子里,是一件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雪貂长披肩,在月华之下,泛着柔和的光芒,轻抚上去,只觉得手下温暖而绵柔,仿佛是在抚摸天上的流云一般。商笑将披肩拿出来抱在怀里,开心地叫道:“我好喜欢,你最好了。”
看她摸了又摸、赞叹不已的样子,商君笑道:“是舒清送你的。”他可不敢居功。为了赶得及让他带回来,舒清可是请了十名能工巧匠硬是在两天内赶制了出来。
“舒清姐姐?”商笑一愣,立刻连珠炮一般地追问道,“你去了花都吗?什么时候去的?她好不好?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再来临风关?”她好想念舒清姐姐那淡淡的浅笑和一身的风华,她是她见过的最特别最温柔的女人。
商君轻抚额头,苦笑道:“几月不见你,怎么变成麻雀了。”
撅着嘴,商笑哼道:“谁让你不带我去!”
用脸蹭蹭雪貂柔软的细毛,商笑迫不及待地穿上身,在商君面前转了一个圈,开心地笑道:“好不好看?”
纯白的披肩,将笑儿晶莹的皮肤衬得越发剔透,貂毛轻柔的质地,让她即使穿上披肩之后,也依旧曲线玲珑。月光洒在她身上,她就像一个小仙子,纯洁而美好。好久没这么仔细地看着她了,原来,他的笑儿长高了,更美了,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商君用力地点点头,回道:“好看。我们家的笑儿长大了。”爹娘,你们在天上,可看见了,你们的笑儿终于长大了,她的笑很美,对不对?我会让她永远都这样美丽,永远都这么开心地一直笑下去。
商笑在商君眼中,看见了淡淡的薄雾,她缓缓走到商君身边,偎进他的怀里。她是长大了,在他的保护下长大了,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和委屈,他给了她最好的生活、最好的照顾,还有最多的爱,但是为什么她的心却好痛,尤其是每次看见他夜不能寐、忙碌奔波的时候,每一次叫他“哥”的时候,她都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用力揽着商君的腰,商笑终于忍不住地在他耳边轻轻地叫了一声:“姐!”
商君浑身一僵,身体竟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一声低唤,让他原本徘徊于眼眶中的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沿着脸颊滑落。只是即使泪已潸然,他却依然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因为,他是商君。
沉静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映照在温馨的小间里,商笑微笑着端坐在铜镜前,商君拿着碧玉梳轻轻地为她梳理着一头齐腰的长发,轻柔而缓慢。只是或许很久没有打理过这样长的青丝,商君绾髻的手,显得有些笨拙,好不容易将发丝绾起,商君从袖中拿出一支上古的血玉长簪,轻轻地别在商笑的云鬓上。
他没有选错,嫣红的长簪穿梭于青丝之间,别样的娇俏明媚,和笑儿很配。
商笑摸摸发间的玉簪,开心地拉着商君的手,小心地左右看看,低声说道:“我也帮你梳一个盘云髻,好不好?”她记忆中的他,青丝飞扬,广袖罗裙,美得让人心惊。
商君却是微笑着摇摇头,这样的娇俏早已不属于他,何苦流连。
商笑还想说什么,商君微微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果然一会儿之后,轻轻的叩门声响起,“主子。”
商笑气恼地站起身,打开门,撅着嘴,对着门外的卫溪恼道:“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
卫溪一脸莫名其妙,却是微微低头,没有说话。商君站在商笑身后,轻拍她的肩膀,对着卫溪温和地说道:“说吧。”
卫溪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如实说道:“下午那位姑娘还在密林里。”
商笑皱起了秀眉,不解地问道:“不是让你们带她出去了吗?”吃过晚饭她就让人领那女子出去了,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密林里?
卫溪也很无奈,回道:“带她出去她不肯,几次强行将她送走,她又跑进来了,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地在密林里横冲直撞,非要进来。”说起那女子,他也要说一句佩服,眼睛里根本没有别人,认准的事情就一门心思地往里钻,要不是看她可怜,他也不想这么晚来回报。
即使站在屋里,还披着貂皮披肩,商笑依然觉得寒风刺骨,更别说那女子还身处密林,想起她下午那身单薄的衣衫,商笑担忧地看着商君,哀求道:“哥,天气这么冷,冻一夜,好人也给冻坏了。她不过是一个女孩子,不如先让她进来,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好好和她说,好吗?”
商君轻抚着商笑的头,淡笑回道:“嗯,你先睡吧,我会处理。”
“嗯。”商笑放心地点点头,目送着商君缓缓离去。
出了永乐阁,商君脸上的笑立刻褪去,他冷冷地说道:“卫溪,把她领进来,安排在北苑休息,命人暗中监视,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还有,立刻去查她的身家背景,尽快来报。”那个女子的行为太过古怪,执拗得也不合常理,或许今天下午这场好戏根本就是她为了混进缥缈山庄而自导自演的,为了笑儿的安全,他不得不防。
“是。”卫溪领命而去。
刺姬,似火的花朵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红得刺裂人心。迷蒙月华笼罩下,它非但没有变得柔和些,反而越发妖艳,这是长在雪峰之上的骄物,愈冷它红得愈艳,开得愈骄。商君爱它的傲慢、狂放,也因此在缥缈山庄内,遍植刺姬,每到寒冬,走在院子里,就仿佛置身火海一般。商君独自走在刺姬花丛小径之中,素白的背影,徜徉于火红的花海之中,孤傲而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