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落春茶和碎瓷器(第2/2页)

方一勺和沈勇的到来,打扰了鸾儿。

她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了看两人,严重些微的警惕。

沈勇示意方一勺——娘子,你说吧。

方一勺走了过去,问,“鸾儿么?”

鸾儿点了点头,她还没有剃度,所以没有法号,说白了,长乐庵不过是她的一个暂时栖身之地罢了,静怡师太心肠好,收留无家可归的她。

“我们是衙门里头的人,想问你些事情。”方一勺边说,边坐在了鸾儿的对面。

鸾儿一听到官府,显得有些紧张,看着方一勺问,“官府的……找我做什么?”

方一勺回头看沈勇,沈勇走了过来,把事情的原委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给鸾儿听。

鸾儿听得睁大了双眼,连连道,“怎么可能的呢?竟然是有人行凶作恶。”

“所以我们想问问你。”方一勺道,“这个人,很可能在烟翠楼里头,你知不知道一些线索?”

鸾儿微微皱起眉头,低头思索起来,嘴里喃喃,“在烟翠楼里……怎么会?”

“你觉得,有什么人可能去下毒?”方一勺问。

鸾儿想了良久,摇头,坚决地道,“不可能的。”

“哦?”沈勇不解看她,“如何不可能。”

“烟翠楼是什么地方?”鸾儿苦笑了一声,“没有赎身的姑娘在楼里就跟坐大牢一样,不可能跑出来做这种事情,下毒?姑娘们上哪儿弄毒药去?若是能轻易弄到,早就有一半想不开的自尽了。”

沈勇和方一勺听后对视了一眼,都是眉间一紧,沈勇问,“你的意思是,并非是烟翠楼里的姑娘干的?那烟翠楼里头,有能自由出入的人么?”

“这个么……基本都是不可以的,连护院也大多住在楼里,当然,一些打杂的,或者妈妈……他们应该是可以出去。”

“那你仔细再想一想。”方一勺问,“有没有什么人是比较可疑的?”

鸾儿冥思苦想,半晌,也没想出什么来,只是说,“我想不明白,娼寮里的姑娘们,一旦有人能好命被赎身,别说姐妹了,连妈妈都会烧香拜佛祖的,为何还要用这种手段陷害?”

沈勇想了想,问,“有没有特别小气的?见不得别人好,所以就从中作梗呢?”

鸾儿笑而不语,良久才道,“这位公子,其实娼寮这种地方,一旦入了,就终身入了,赎出来了又能如何,很多迟早还是会回去的。”

“这是什么原因?”沈勇不解,心说,嫁了人生了孩儿,这不就是良家妇女了么?

鸾儿站了起来,从屋内拿出了一个茶壶来,随手掰下了几颗山茶花放在茶壶里头,泡上热水,给沈勇和方一勺倒茶。

“这样喝呀?”沈勇有些好奇。

“这叫落春茶。”鸾儿轻轻笑了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喝。

“名字挺好听啊。”沈勇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就觉得这茶水有淡淡的甘甜,夹杂着一股茶花香味,突然就想起那日方一勺做的茶花卷儿来了,若是一个茶花卷儿配上一壶落春茶,那可就妙哉了!

“落春茶这名字有什么好听的。”鸾儿淡笑,“花儿经过了春就注定是落。”说话间,她看了看方一勺,笑问,“小姑娘,这是你的相公么?”

方一勺脸微微一红,点点头,“嗯,是。”

鸾儿不无羡慕地说,“真好啊……女孩儿就跟花骨朵儿似的,有些还没开,就有人细心照料着,有都些谢了,落了,归了尘土,都没人多看一眼。”

“怎么说的如此凄凉啊?”沈勇道,“张文海不也是一心一意恋着你还将你赎身了么?”

鸾儿微微一顿,脸上的笑意更淡,“可是……梁夫子死了,他便没再见我了,夫子死了,他便不打算再跟我在一块儿了。”

“他只是自责呀。”方一勺道。

鸾儿摇摇头,“不一样的,情爱这种东西,有时候比这瓷杯子还脆呢,轻轻一碰就碎了,拼不回去。”

与鸾儿说了一下午,沈勇和方一勺再回去的时候,除了多了几分感慨外,却是一无所获。

眼看着天已经黑了,马车行驶在东巷府的大街上,两旁夜市喧嚣,河上画舫如织。

方一勺忽然问沈勇,“相公,你说,鸾儿姑娘,会不会有些怨恨张秀才?”

“一定有的吧。”沈勇叹气,问,“若换做你呢,你怨恨么?”

方一勺想了想,点点头,“嗯,会的。那卖了地契的秀才,还有之前那些死了亲人的……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吧。鸾儿真是说得没错,这情爱,比瓷器还脆。”

沈勇见方一勺突然低落起来,便也不做声。

两人相对静坐了一会儿,突然,沈勇抬头问,“娘子……你猜,那个用这样法子来害人的人……是不是也是这种想法?”

方一勺愣了愣,琢磨,“嗯……有可能呀。”

“谁也不会平白无故有这种想法吧?”沈勇道,“这人肯定为情所伤过。”

方一勺点头,问,“有理,那……相公你觉得这人在烟翠楼里?”

“烟翠楼里的人,能出来的就那么几个,如果不是出来的人……那就有可能是进去的人啊。”沈勇一笑,“你说,会不会是某个经常去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