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之后(第4/4页)
她要上班所以早睡,床边放了闹钟和烟灰缸,要穿的衣服随手搭在椅背上。
我做完事情接近两点,关了灯轻轻翻上床。我们起床时间一样,所以不用另对闹钟。
那一天夜里,我拉开窗帘,路灯照亮了清楚落下的雪花,室内暖气充足,我光着脚,静穆之外仿佛听到遥远的歌声。
在我接近期末考试的时候,落涟挂了一个证件牌在脖子上,非常欢喜的样子。她准备去凤凰岭考古,跟着她读历史专科时北师大的老师组的团队一起去。
她说:“我想走得远一些,也许去了凤凰岭,再去凤凰,然后回头看一看我的城市和我自己。”
她从没有这么积极地早起过,四点钟,天光晦暗,窸窸窣窣地起来。出门前我把陪我过了整个深秋的大红毛线围巾裹在她脖子上,送她出门而后继续爬回床上睡觉。
北京落了许多场雪,我总在清冷的空气里想起那天深夜的雪,我仰着头观望,直至肩颈酸痛。
直到我又沿着京九线回家,松还没有从边境回来,落涟去了凤凰,涅槃的古老意象总有异乎寻常的引力。我不知道旅途究竟能不能重构自己,我走过许多路途依旧得不到解答,而在路上,便是一切。
到家的当天,收到松的信息,说北京的店盘出去了,与父亲好友的女儿即将结婚。终究没有谁能够穷其一生来等待谁,转眼落花结果,暗淡浓烈终归是过去了。
我把吉他交给了需要它的人,在曾经用作音乐室的仓库旁,吃了一顿平淡的饭,他揉揉我的头发,剩下笑容。
仓库现在依然还是仓库,堆积附近学校废弃的桌椅板凳。
我只在家过了年又回了北京,亦舒说如此情深却难以启齿,淮水汤汤,虫尸,鸟羽,落叶,还有许多面孔和难以言明的旧梦都一并落入河水化作河床,心有怯意,还是逃开了。
以考研之名,早早回校,坐在空荡荡的图书馆里,读神谱哀歌,念宇宙洪荒。
隔三差五还是能接到松来自北国的电话,而渐渐,也就稀薄了。
早已开过春,北京还是异常的冷,供暖被延长到了三月二十二日。
将要停暖的这一天,落涟发来信息:“凤凰归来,春天也跟着来了。”
冬日之后,流水不腐,流云不殇,心与时间都匿声在了春日晴空里,又是一年春好时,绝胜烟柳满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