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劫(第10/17页)
说白了,这天机阁其实就是个竹林小筑,几座精致小巧的楼阁被绿水环绕,不远处的湖泊上还架起了一座凉亭,飞檐雕壁,状似伞展,看上去倒是休闲得很。若是置于人间,夏日渐热,昼长人倦,携友人亲眷来此饮酒投壶,下棋猜谜,以驱暑气,最是雅致不过。
这种适合文人雅士或者大家闺秀的地方,竟不幸沦为一个大大咧咧的糟老头的地儿,甚是可惜。
无忧看了看,锁定目标,踩了朵祥云,径直掠向其中一座楼阁。
“神算子先生,您老最近身体可好?”轻盈地落在地上,无忧微微屈膝见了一礼,心里琢磨着虽然以前有几分交情,几年不见定有所疏远,索性就先问个好。
和蔼可亲的白胡子老头儿一脸的笑容,利索地走上前来虚扶了一把:“多谢孟姑娘挂念,老朽身体还算康健,想来还能活很久。”
“那是,俗话说得好,祸害一千年嘛。”
老头儿笑容更甚:“孟姑娘还好?”
你就给我装吧!你还能不知道我是为何而来?这老头儿忒狡猾,无忧只好开门见山:“先生,凤凰渡劫失败了会如何?”
他做思索状,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宝贝胡子,一脸的高深莫测:“这个……大概会被烧焦吧。”
无忧面无表情:“你可以再不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他理直气壮地反驳,“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的天劫和以往的不同,极其的厉害。”
无忧忍无可忍地抓住他的胡子,使劲地拽了一拽:“先生,那就拜托您老人家用心一点!”
他急急地夺过自己的胡子,用心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掉下一根毛,这才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唉……天机啊天机!”
“别和我说天机不可泄漏这种废话!”
他憋红了脸,看上去似乎很悲愤:“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说天机为什么不肯再多向我泄漏一点呢?”
无忧温和地看着他:“在我来之前,你通过天眼看见了什么……”斟酌了一下词句,无忧继续道,“嗯,有趣的东西吗?”
“岂止是有趣啊……哈哈哈……”他满面红光,笑得东倒西歪,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看他平时那种高高在上的跩样儿……这回连彩羽都被劈焦了,还在冒烟儿……哎哟喂,哈哈哈……笑死我了……”
无忧淡定地笑着,随手拿起桌上那本厚厚的仙籍,把它重重地拍到神算子那张笑容扭曲的老脸上。
世界瞬间清静。
无忧看着被砸懵了的神算子,慢条斯理地掸了掸指尖,问他:“先生,清醒了吗?”
被一本仙籍砸得鼻青脸肿的老头儿狼狈地摸了摸脸颊,深沉叹道:“老朽早晨算到自己今日必有一个小劫,原来竟是出自孟姑娘之手。”随后又拱手道,“刚刚老朽十分失礼,冒犯之处,还望孟姑娘见谅。”
“无妨。”无忧宽容地笑道,“这种失礼尚在无忧的承受范围之内。”
“多谢孟姑娘。”还在你承受范围内的你都能拍黑砖,若是超出了这个范围,还不得阴死别人啊!
“还请告知通过天眼所见之事及防御之法。”
刚才笑得像打了鸡血似的,这会儿他倒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涅槃重生。”
是个人都知道凤凰渡劫要涅槃重生。无忧开口:“讲重点。”
他双手一摊:“没了。”
“……没了?”无忧难以置信。
“没了。”老头儿答得干脆利落。
无忧眼珠一转,掂量着手里那本沉重的仙籍,叹道:“先生竟不肯以实相告,实在是令无忧寒心。”
老头儿的眼睛紧盯着那本随无忧手掌上下晃动的仙籍,搓了搓手,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容来:“孟姑娘,这东西是个危险物品,还是把它放下的好。”
“这的确是个危险物品,所以不肯说实话呢,我就不敢保证它还会不会再次不小心在你的脸上着陆了。”
老头儿白胡子抖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才老老实实地答道:“孟姑娘,虽然这回的天劫千年难见,但那个跩小子顶多受点皮肉之苦,不至于伤及本源,不过呢……”他小心地觑了无忧一眼,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无忧微笑:“先生不妨直说。”
“不过孟姑娘可能就会倒点儿霉了。”
果然就不会是个什么好差事。无忧转身,立在窗前,凝望远处湖面粼粼波光。到底是走南闯北踏遍六界的神算子,好歹比魔界的那帮崇尚暴力美学的打架分子要有品位得多。无忧摇了摇头:“倒点儿霉是倒多大的霉?难道还能把命都给搭进去?”
若果真如此,是选择壮烈牺牲英勇就义去救那个小鬼呢,还是选择永远活在以青瓷为首的天界众人的追杀阴影之下呢?这是个问题。
神算子的回答却出乎无忧的意料:“我也不知。”
“你不知?你不是自称那什么……”无忧淡然从容地开始背诵他的口号宣言,“六界万物,无不可算,无不可知。”
老头儿的眼光难得严肃:“不错,这六界中,我是无不可算,无不可知。可是有两个人是例外,一个是魔君大人,另外一个就是你了,孟姑娘。”
“大人和我?”
“不错。无法预知魔君大人的事情非常正常,因为大人是远古大神,与天地同寿,和日月齐昌,自身的神则便是自然法则。但是孟姑娘你却并非如此,按道理来说绝不可能不可算,但你的过去和未来,皆为一片迷雾所隐。若你身上携带有某样神物可以隔离天机,这样倒可以解释。不过孟姑娘并没有吧?不知能否告诉老朽原因呢?”
这么一说无忧才隐约忆起,她的过去早就在天帝将她送给沧溟大人时给屏蔽掉了。强大如大人都无法知她来处,更别说是神算子了。
无忧缓缓道:“不能。”
老头儿识相地不再追问。
“我知道您老这儿有避开天劫的阵法,别藏私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无忧配合地点点头,一副很了解的样子,语气极是赞叹,“先生真是个有大机缘的人啊!擅自窥测天机,数次遭天打雷劈,天劫是一次比一次厉害,看您这身板儿还真不是能熬得住的。可是您老人家每一次顶多被劈得脑袋冒烟头发蜷曲,找莫颜拿点药吃,就马上又是精力充沛的活龙一尾了。您说您没有阵法,那您的运气还真是逆天!”
“孟姑娘还是如此一针见血啊。”
无忧毫不在意地笑笑:“我刻薄惯了,请您不要介意。”
“不不不……”他连忙摆手,生怕无忧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忧并不咄咄逼人,只是很平淡地点点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