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停留在1997年的第一场演唱会(第4/6页)

然后听到木希那个欢腾得要死的声音在身后喊,小羊,我在这里。

我的脑袋里突然想起漫画里经常看到的感叹号。

谁叫小羊啊,我听到苏宛月问。

我继续走我的路,当作没听到。

木希把自行车推到我面前,小羊,你怎么不理我?哦,我知道你叫韩雅笛,可是我喜欢叫你小羊。他自言自语了半天。我不知道艺安中学的校草竟然这样聒噪。

我不想驳他面子,扯了扯嘴角,嗯,随便你吧。

木希说,你快上车吧,带你去看我们的新排练场。

上车?我看了看他那辆没有后车座的山地车。

木希说,坐前面啦,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的绯闻都闹开很久了好不好?

我顿时无奈得想晕倒,我看到苏宛月的脸在木希说完这句话之后惨白一片,如果现在有一辆救护车,她一定会被送走。

可是,我还是坐上木希的山地车前座和他去了他的新排练场,因为我看到苏宛月难看的脸突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坐在木希的山地车上,木希低下头在我耳边说,韩雅笛,你这个坏孩子。

我把他的头按回去,离我远点,我从来没说我是好孩子。

你每次都利用我。木希的声音很怨怼。

我没回答。

他继续说,可是,我甘愿被你利用。有一辆洒水车从我们身边经过,洒水车的音乐声音很大,几乎覆盖了这句话,我有点怀疑这是我的错觉。

端木希他们的新排练场,是一个空旷的地下室,四周有很多的铁皮,上面印了很多摇滚乐的图案。

端木希其实真正是学美声的,自己偷偷背着老师玩重金属和摇滚,在那个时候是非常勇敢和有思想的一件事。

我随便坐在一把小凳子上看他们排练,声音很嘈杂很刺耳,我依旧坐在上面动也没动,我要锻炼我的音乐细胞和对音乐的热衷,所以我必须得从端木希这里开始学起。地下室的空气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和我在小北家的小阁楼上闻到的一点都不一样。

木希在休息的时候递了一瓶水给我,我接过来,他看到了我手中的疤。

他问,怎么弄的?

我说,大概是我美人救帅哥的时候弄的吧。

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突然不见了,他问,疼不疼?

他把我的手抓得很紧,我有点害怕地把手抽回来,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木希说,你总是这样,假装坚强,其实你比任何人都脆弱。

木希一眼看穿了我,这让我很沮丧。晚上回家,在楼下就听到小北爸爸的声音从楼上传出来,不许,我是不会让你学声乐的。我知道小北和他爸爸说了他要学声乐的事。

我大步向上跑,到小北家门口的时候,我看到小北穿着那件我送他的衬衫站在钢琴前面,说,你打吧,我一定要学声乐,你不给我钱我就出去打工。

他爸爸气得嘴唇发抖,打他的手很重很重。这一次,小北没有哭,他很坚定地站在钢琴前面,一动也不动,他再也不是十四岁那个因为钢琴要被卖掉就只会哭的小北了。他多了一份坚定和坚强。

他们家的灯泡突然暗了,我对着屋子里叫了一声,小北。

夜里静悄悄的,小北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夜里那么暗,我还是看到他笑了一下,那个笑很轻松。他说,雅笛,你看,我没有哭哦,我想,是你的衬衫给我的力量。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哭了,我哭着蹲在他家门口,我说,叔叔你就让小北学唱歌吧……

我哭得很大声,我见不得小北那个样子,明明心里难过得要死,却还要假装坚强,所以我哭得很大声,仿佛要把他的委屈也哭掉。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等到灯亮了,小北爸爸走过来把我扶起来,他说,雅笛,你不能这么惯着小北,艺术这条路,真是太难了。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条路的艰难,是小北的坚持打动了我,我想他的血液里就流着对艺术渴望的因子,这是他的坚持,我必须支持他。

实在没有办法,他爸爸也只能选择同意。小北很高兴,我们坐在阁楼上,他说,雅笛,以后我就能去宛月妈妈那学声乐了,我就可以经常看到宛月了,你替我高兴吗?

我说,高兴,很高兴。声音都出不来,我转头看他家墙上那幅画,那上面写着有效期1997-2007年。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支撑那么长的时间,我只是觉得我好累,找不到依靠的地方和坚持下去的动力。

如果没有端木希,我一定会被顾颜北伤害到无法恢复。

6{我们都很悲伤,也很难过}

顾颜北开始了正规的声乐训练,就在苏宛月妈妈家,一周三次课。

他比别人起步晚,机会也来之不易,所以比任何人都勤奋和努力,每天早上五点起来练声,看很多声乐方面的书,有机会就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和市里的比赛。

他渐渐成了学校的艺术骨干,他做了合唱队的领唱,他做了全校第一个男艺术委员,他和苏宛月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多,他们的双人钢琴弹唱已经成为学校晚会表演的重头戏。

他越来越好,也离我越来越远。他偶尔来找我,就是和我讲述他的烦心事,他最烦的,就是苏宛月不喜欢他。

我一早就看出苏宛月对他是没有喜欢的,因为她看他的目光里没有一丝的热烈和眷恋。这才是我觉得我仍然还有希望的地方,多么多么难得的希望。

这是一件最糟糕的事情里唯一的美好。

小北总是和我絮叨个没完,他说到苏宛月的时候总是有讲不完的话。

他说,无论我做什么宛月永远都是笑一笑,或者点个头,而她每次一看到端木希,就仿佛有很多话要对他讲,他的每一次表演她都要去看,他的每一场比赛她都要参加,可是她当初为什么要来我们昕川而不去艺安呢?难道就是为了和我相遇让我郁闷吗?

我喝着一杯菊花水,看着他,说,有什么想不通的呢,我遇到你,这么郁闷的事,我不是也好好接受了。

小北说,你不一样啊,你家庭幸福,又有一个富少爷做男朋友,还有一个比铁还坚固的死党陪着你,你说你人生怎么这么完美呢?

我把菊花水整杯喝下去,说,是啊,我人生这么完美,可是,为什么还是要遇到你。

那天我把端木希约出来坐在小湖边聊天,我闷声不响。他拿了一大盒的费列罗巧克力给我,他给我讲了二十个笑话,我终于笑了出来。

他很认真地看着我,说,小羊,我喜欢你。

这句我喜欢你,实在是太突然,我梦到过这个场景,可是男主角却换了人。我一下子无法反应。

我把剥好的巧克力放到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这个巧克力蛮好吃的,在哪里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