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诱惑(第4/7页)

景横波正中下怀撇撇嘴,站直身,对天南王递个眼色,“瞧,果然这样吧?”

天南王用眼神表示赞同。她刚才瞧着景横波的色诱似乎已经开始,正觉得景横波连攀人说话的角度都似分外美妙,刚想好好学学,不想景横波就被这么煞风景地推开了。

由不得她更信几分——刚才景横波那角度神情如此美丽爱娇,连她都怦然心动不舍转开目光,这白衣服的家伙如此不解风情,若不是个爱好男风的,似乎也没法解释了。

天南王恋恋不舍看了宫胤一眼——可惜了这么一副绝俗的好相貌!

她偷偷回了景横波一个眼色“看你的了!”

景横波胸有成竹一笑。

如何让两只狐狸国师丢盔弃甲?

如何让天南王深信不疑转而强睡耶律祁?

如何在三只猛兽环伺下逃脱,不做那个夹心饼干傀儡女王?

机会会垂青有准备的人!

一切就在今晚。

横波宴!

……

因为景横波的坚持,宫胤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天南王宫的高手一直潜伏在近侧,虽然单打独斗没人是他对手,但一拥而上,他难免顾不上景横波,如果让她自己瞬移,又怕这个不着调的乱移到不该去的地方,到时候找她又麻烦。

先前他被围攻逼上高杆,一眼看见她落入耶律祁怀中却来不及第一时间救援时的心情,他不想再重来一次。

何况景横波说中了耶律祁禁制,也促使他下决心,要在今晚解决耶律祁。

夜,天南王宫醉霓阁上,席面初开。

醉霓阁建在两座长拱桥中间,两桥朱红,似两段霓虹自水上生,跨越碧波,拱出圆形若明珠的醉霓阁。一到入夜,两桥每隔三尺点起红灯一盏,似无数夜明珠自天际垂挂而来,映得湖水影影绰绰,半边碧色半边红。

所有菜色和用具,都由宫女乘轻舟送来,湖上桨声灯影,欸乃不绝,夹杂着女子们低低笑语,令人想起荷塘生翠眼儿媚的水乡风情,忘却这里是穷山恶水的西鄂。

这是天南王宴请贵客的地方,只有贵客可以从铺了红毯的桥身上走过,进入醉霓阁,其余所有从人,必须乘舟往返,在安全防范上,做得十分严谨。

此刻阁中,席开四面,烛影摇红。

面对面坐着天南王耶律祁,景横波宫胤。

天南王表示,景横波给了她很多好建议,她请客以示感谢,宫胤既然是大波朋友,自然一并邀请。

四人除了景横波神色自若喝酒吃菜之外,其余三人都脸色古怪。

尤其宫胤和耶律祁,多少年既同殿为臣,也是政敌,同席喝酒自然有过,可是那都是在国内,一些必须要撑场面的场合,离开朝廷,在其他任何场合,几乎都是你死我活,一见必杀。

至于天南王,心怀愤怒和警惕,看谁都带着恶意,眼神宛如探照灯,在几人身上扫来扫去。

好在都是强人,天南王还能以主人之姿热情招呼,耶律祁除了一开始怔了怔之外,之后便从容自若,宫胤则不看所有人,不吃菜,只垂眼慢慢喝酒。

酒液很清冽,菜色味道很正,天南王似乎也知道在这样的人面前耍花招毫无作用,所以宴席摆得坦荡荡。

宫胤旁若无人,似乎更不爱看景横波,时不时侧开身离她远点。

景横波正中下怀,越发将一顿饭吃得杯盏凌乱,骨头乱飞,此刻正抓着一条红煎鲱鱼大啃。

“吃慢点,”大神似乎忍无可忍,目光直视,“你的鱼骨头吐到我袖子上了。”

“哦。”景横波挪了挪,继续啃,她喜欢吃鱼。

“秀气点,”大神一会儿又批评她,“声音太响,你吃东西的时候怎么这么不女人?”

“哦。”景横波再挪挪,换个方向啃,对面耶律祁笑吟吟看过来,比了个“好好吃”的手势,景横波瞟他一眼,按了按自己鼻子。

还是好好操心你的塌鼻子吧您哪!

耶律祁又悻悻摸鼻子去了,将这眉来眼去一幕看在眼里的宫胤,眉头微微一皱。

摸鼻子?什么意思?

“安静点!”大神没安静一分钟,终于没忍住再次批判,“你就不怕卡着鱼刺吗!”

话音刚落,景横波涨红着脸猛力咳嗽——她卡着鱼刺了。

宫胤一只手很熟练地伸过去,在她背上狠狠一拍,“咳!”

“咔。”一声,景横波身子一仰,一根白白的鱼刺喷出,宫胤早已眼疾手快地端了小盂等着。饶是如此也难免衣袖被袭,染上一小片污迹。

景横波捂着喉咙,软绵绵地倒在他膝上,一边将嘴边油腻往他雪白的裤子上擦,一边在心里嚎叫:

快嫌弃吧!嫌弃吧!大怒扔我出去吧!这样更能证实你们的相爱!

宫胤眼睛慢慢垂下。

看看袖子上点点红褐色斑痕。

看看裤子上一片流星状擦痕。

抬起手。

景横波眼一闭,等着腾云驾雾再倒飞一次。

手落在了她的背上,指尖拨弦般轻轻按过后背穴道,一股暖流顺经脉而过,熨帖了景横波因猛力咳嗽而发疼的咽喉。

太过意外,她有点发傻。

大神今天又重生了么?

微凉的手伸过来,将赖在他膝上的她扶起,墩在座位上坐好,顺手拖过她的碟子,将上面两条鲱鱼都夹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景横波呆呆地看着。

看他取出一枚精致的小银刀,刀上还有一枚银色细针。他垂下眼,用刀剖开鱼身,剔出鱼骨,再用银针慢慢剔出背部和尾部的小刺。

他微微垂头,神态专注,刀下得快,针挑得从容,动作细致而精心,仿佛面对的不是一条鱼,而是需要他殚精竭虑的国事奏章。

一缕鬓发微微散了下来,遮住他澄澈清明的眼神。

景横波几乎被震撼。

再丰富的想象力,再发散的思维,她也没能想到,宫胤居然会做这样的事。

唉,吃鱼就吃鱼,犯得着这么费事么?

果然大神就是精贵难伺候。

宫胤动作快而不乱,几乎瞬息之间,两条鱼的刺被剔得干干净净,他放下银刀银针,将盘子往景横波面前一推。

正看得津津有味腹诽不休的景横波,盯着盘子里还保持完整的鱼肉,又傻了。

“给我的?”

“省得你再卡着,弄脏我。”宫胤的语气永远那般冷而嫌弃。

景横波盯着两条如艺术品般剔去刺的鱼,听着他冷酷得冻死人的语气,觉得跟着大神永远这么有落差感啊落差感。

鱼很完整,很诱人,似乎更香了,她却心里乱糟糟的,觉得有什么不对,想接受又不想接受,想改变又不想改变,似乎无论接受还是改变,未来都会因此发生变化,而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自由,想要过单纯的生活,腥风血雨,尔虞我诈,她能适应却永远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