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都是鸡汤惹的祸(第3/5页)
还有些更敏感的,想起国师态度变化,似乎正因为听见那声笑声?
咦,那笑的是谁?这静庭附近的院子,谁敢这么咋咋呼呼跑来住呢?
……
“关于左国师涉嫌在迎驾大典上刺杀女王一事,还请耶律大人对此给一个交代。”
会议继续刚才的话题。现在是刑司主相在向耶律祁发难,要求他说清楚当日的“刺杀”事件。
大荒政体不同于域外他国,左右国师之下,是副相。副相之下,则是礼、刑、工、户、吏五司。论起地位尊崇,以礼司为第一,每司的主官也称相,如礼司主官便是礼相,相当于大燕等国的礼部尚书。没有兵司,军权名誉总将是女王陛下,实权总将一般由左右国师兼任,谁势大谁得。另外六国八部都有自己的军队,但有兵员数目限制。六国八部首领在朝中多半有虚职,议事大夫之类的文职,可象征性参与政事。此外,贤者和祭司,也拥有一定的参政权。
大荒前任副相刚刚去职,现在这个职务空悬,正有无数人为这位置打破头。刑相大人为求表现,甚至积极揽下了“女王被刺案”。
耶律祁坐在左首第一位,位置稍稍比宫胤偏下,神态从容地看对方一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人家说是我主使就是我主使?我马上杀了宫国师,说是令狐覃大人你主使的,你打算怎么解释?”
大荒多复姓,在朝常姻亲,令狐氏做官的好几个,当下都愤然怒骂。刑相令狐覃冷笑一声,道:“疑罪在身,都该接受调查,便是耶律国师你嫁祸我,我甘心接受刑司调查,刑司秉公执法,自能还我公道。”
“我却不敢相信令狐大人你能还我公道呐,听说你和斩羽部即将结为亲家?”耶律祁笑得漫不经心,“再说,那几个刺客都被炸死了,连证人都没有,你凭一句未必听清的刺客言语,就敢来指控我?”
“国师请勿东拉西扯。还有人看见你曾闪身入炸毁的礼台之下,之后又在爆炸后冲礼台而出。”令狐覃冷笑,“那时女王藏身台下,敢问您偷偷进入台下意欲何为?后来为何又满身狼狈而出?”
“我去,自然是想救女王。”耶律祁神色自若,“我听见刺客污蔑嫁祸,便知要想洗清冤枉,就得先救下女王。自然要匆匆赶去她身边。”
“那为何女王不是你救下?你又狼狈而出?”斩羽部首领战冲立即责问。
“那自然是因为女王陛下本身神威非凡,无需我保护,甚至施展神功,将我送出爆炸之地,啊,陛下恩德,微臣感激涕零。”耶律祁目光闪闪,似乎真的很感动。
“国师真是舌灿莲花。”战冲冷笑。
“国师说话有何不通之处?倒是斩羽部咄咄逼人,倒让人想起,斩羽部和耶律大人恩怨至今未解吧?莫不是贼喊捉贼?”大祭司桑侗忽然微笑插入。
“胡言乱语!血口喷人,你是祭司你就可以随意偏袒?”
“如此心虚,还不知道谁在拉帮结派,故意偏袒!”轩辕镜又加入。
……
“够了。”
大佬们吵得最激烈的时候,宫胤终于开口。
清冷语声如冷水泼入热锅,一震之后众人都凛然停息,虽然吵架的那几个犹自有不忿之色,却也没有再说话。
耶律祁还是那笑得漫不经心表情,眼角对窗外瞟了又瞟。
“静庭不是夜市,你等也不是贩夫走卒。”宫胤语气决断,“令狐大人,按章办事便可。”
“是。大荒律法第三十五条七则,涉嫌攻击伤害女王陛下者,一律入诏狱。案情存疑以及当事人位列一品者,可先在昭明公署接受调查。待事实清楚后,再行定夺。”
宫胤沉吟不语,眼角也向窗外瞟了瞟。
别人却没发现他有点不乐意的神情,都觉得这处置不错。无论如何国师尊贵,想要凭已经死无对证的一句话就让他送命,是不可能的。能让他被软禁接受调查,也算打击了左国师那一派的气焰,对于和耶律祁有仇的斩羽部来说,更是乐见其成,这样便有机会趁耶律祁暂时没有自由,做些手脚。
耶律祁那一派的官员自然有些不乐意,但眼看耶律祁自己笑吟吟的,没有反驳的意思,想想也实在没有理由再反对,总不能调查都不接受,只好闭嘴。
宫胤看一眼微笑的耶律祁,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
绯罗一直坐在靠窗的位置,对窗外接连看了几眼,忽然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女王陛下。陛下可真是活泼,说不住寝宫就不住寝宫,说住到静庭隔壁就住到静庭隔壁,以往女王们若是泉下有知,不知该多羡慕呢。”
宫胤脸色微微一沉,未及说话,那位支撑病体来开会的礼相已经颤巍巍道:“啊!我还以为是静庭要扩大规模,整修隔壁院子,原来是女王陛下要住过来?不可不可!没有经过宫廷司上报,六司研究批准,陛下怎可随意移居……”
“她还没有登基。”宫胤一句话打断要起身阻止的礼相,“刚刚发生刺杀事件,因此本座让陛下移居,就近也可保护。”
“原来如此,只是终究于礼不合……”又有官员低声道,“陛下在迎驾大典上虽惊才绝艳,惠及天下,但行事放纵,不守礼教,如此,应该好好和陛下说说规矩才是。我大荒立国数百年,仪典是历代女王必须遵循的圣典,也是我大荒政体稳定如一的保证,不可轻易为他人颠覆……”
这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在座绝大多数人深以为然地点头。大荒权力格局已成,无论哪一派,都不希望忽然出现一个强力女王,搅乱现有的政治平衡。然而景横波风采表现,行为言论,处处离经叛道,隐约露出挑战现有体制的味道,这如何使得?
所有不安分因素,都应扼杀在萌芽期。
宫胤不置可否,起身走到窗边,原本对着窗户这一面严实的墙,已经被挖倒一半,神速地起了一道花墙,有人嘻嘻哈哈地扶着梯子正鬼鬼祟祟爬墙,日光下明媚的眸子一闪,手中似有异光一闪。
他吸一口气,目光也一闪,随即转开眼。
有种人亮丽天生,似日色在云层后乍现天光。
心肺间似忽然也被利光刺住,一痛一凉,一丝真气流水般从体内逸出。他脸色一白,微微调息,转过身来,看见所有人脸上神色,心中忽然一叹。
一件原本很简单的事,因为特立独行的她的到来,似乎变得更加复杂而难控了。
她的自由,注定会遭受几乎所有臣民的抵制。那千百年陈规凝结成坚不可摧的高墙,横亘在所有通往自我的道路上。
该让谁放弃?让谁退步?还是眼睁睁看着彼此带血的冲锋,看着她跌落于满是荆棘的道路?当冲突不可避免,他要如何告诉她,那一片蔓延数百年的铁青色的天域,绝非仅靠勇气便可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