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封地(第4/5页)

“哎呀呀管他怎么花的,反正没有了。没挣钱的地方,后面走近路又是沼泽道,没人没吃没野物,怎么办?”

“小意思,饿了把最肥的那个宰了吃就可以啊。啊,司思,你油光满面,肥头大耳,肉一定丰腴可口,五花三层。做烤肉最好啦。要么你牺牲一下?”

“尔陆你溜光水滑,皮肉精瘦,吃起来一定口味劲道,很有嚼头,要么你先给我尝尝?”

“我觉得你们都不好吃,我想吃师傅。”

“对哦对哦,师傅一定很好吃,细皮嫩肉,香喷喷!”

“都是白痴!吃师傅现在吃得到吗?我现在就饿了!啃了三天干馒头,我那洁白细腻的糯米牙都快崩掉了!”

沉默半晌。

“吃耶律祁吧。”

“对,耶律祁。”

“就他!”

“不肥不瘦,正好。”

“我看合适。”

“吃完耶律祁吃天弃,两个人加起来几百斤肉,省省差不多了。”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来,再数一遍银子。”

……

景横波默默地退后几步,回到车上。

她双手抱头,仰头向着车顶,良久,将手肘压在眼睛上,笑一声,再笑一声。

路途艰辛,可是还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有人,有爱,头顶青天,脚踩大地,没有道理不往前。

随即她爬起来,大喊一声:“姐要去襄国!”

这一声喊立即惊动了所有人,伊柒天弃光着脚,耶律祁满臂鱼鳞地奔了来,耶律祁还不忘带着他的那串鱼。景横波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他肩膀上一晃一晃吊着一串鱼的渔夫造型,忍不住一笑。

“怎么忽然想起要去襄国?”耶律祁表示不赞同,“从襄国走,最近的路是要经过国都的,对你来说,太危险。”

“好啊好啊。”伊柒却趴在车窗上欢天喜地,“去襄国玩!”

天弃无可不可的模样,嫌弃地推开武杉,“一身汗臭,人家不要闻!”

“阿弥陀佛,老衲生来有佛香!”

“我闻不了沼泽的臭味儿!”景横波慎重地宣布,“从襄国走吧,低调点就是,我想看看人烟。”

耶律祁凝视着她,日光下她脸色微微苍白,眼眸却亮,漾着星星点点的碎光,不同于以往的潋滟,只让人觉得锋利刺心,刺得心深处都似一痛。

一缕碎发从她额上垂下,沾了点草屑。

在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不自觉地伸了出去,“你头发乱了……”

景横波头一侧。

他手指擦她鬓边而过。

香气弥散,指尖微凉。

她的笑语就在耳侧,“哎呀,你一手的鱼鳞,可别沾上我!”

耶律祁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收回。自己嗅了嗅手指,扬眉笑道:“一手血腥气,是吗?”

景横波凝视着他,笑而不语。

“在恨我,是吗?”

“那你是在赎罪?”她也扬眉笑了,“至于吗?值得吗?”

“也许是想跟着你,看有什么机会可以斩草除根。”日光下他笑容迷人,比手中银色的鱼鳞还闪亮。

“那就跟着吧。”她一样笑得半真半假,“只要你不怕我也是想寻机会报仇。”

“我随时等着。”他唇角笑意从容。

“你们这些政客,什么时候能有一句真话?”她忽然笑起来,纤长手指遥遥点着他额头,“说得神秘兮兮,让人捉摸不定。其实不就是我阴了你一把,你再阴我一把吗?我在帝歌城下说你拥有半本皇图绢书,你一路上注定陷入被追杀的境地,你就干脆和我赖在一起,有刺杀我们也分一半,这下我可是搬石头砸了自己脚哈哈哈……”她笑不可抑,缩进窗内,啪一下拉下窗扇。

落扇声音清脆,似最后一声笑的尾音被截断。

远处七个逗比在击掌欢呼,“哈哈哈进城啦,有人啦,咱们比谁赚到的钱多……”分外热烈的欢呼传到此处,越发显得马车内外安静至近乎凄清。

他默默伫立,良久,回到溪边,慢慢将手上鱼鳞洗掉。

流水带走几抹淡淡的血丝,他看看手指,不知何时被鱼鳞刮出不少细小的血口。

“你是在赎罪?……至于吗?值得吗?”

赎罪?不,不知道,并没有想那么多。在帝歌搅动风云有他的参与,离开帝歌也不算他的失败,在夺取权力的道路上,一路尸首横陈,他早已看惯,甚至有随时将自己牺牲的准备,又何惧于对谁欠下永远难以还清的债务?

对于她,他似乎从来不想想太多。只想顺心而行。

参与计划时,因为觉得做女王不适合她,所以他未曾犹豫。

然而当那日雪中清晨,他看见被府中人拖着准备扔出去的她的时候,看见她惊心雪白的脸,乌黑的眉上沾着雪和血,忽然一眼也惊心。

似被飞鸟狠狠一啄,瞬间叼了一块心头肉去。

到那时,才明白她的明媚一直照亮他心间。

才明白很多事,男人们翻云覆雨一意孤行,丢一路最可珍惜心情,到头来捡拾不住,失与得之间,难量。

被她拖出帝歌,不知是喜还是忧。喜之后天地更大,日后或可伴她一路,忧的是一日磨难她便长成,须臾之间便成绝佳好计,她的天资和慧根勃发如许,将来会怎样覆盖了这泱泱大泽?

鱼鳞顺水流去如心上尘屑。

不,不是这样。

我只是想离不能离,不舍离。

我只是想看着你走一步,再走一步。

我只是想看前方的路何时在你脚下坚实。

我只是想……再看见你真心大笑的,那一日。

……

折转道路,走通衢大道。

逗比们的抢钱大业开始了。

用武杉的话说:“只要有人烟的地方,就有化缘的可能。施主们都是善男信女,一看老衲这般慈眉善目,必定慷慨解囊,此事只需老衲一人出马便可。阿弥陀佛。”

他们是这样“化缘”的。

路边一个茶棚里。

武杉慈眉善目地拉住忙得不可开交的店主。

“阿弥陀佛,施主,老衲瞧你今日印堂发青两眼无神三停未满双眉冲煞,马上一定有血光之灾,只要老衲亲自给你作法,你一定可以消灾解难……”

“哪来的骗子,留着头自称和尚!打出去!”

“哎呀呀老五被欺负啦,打他!打他!”

“抢钱!抢钱!”

在一队马队前。

武杉大袖飘飘地拦住领头人的马。

“阿弥陀佛,施主你们的箱笼里的货物似乎很重啊……”

“哦?”

“老衲不介意帮你们分担一下,背过这个山头,当然留下一半做酬金就好啦……”

“老子的红货你个假和尚也敢想!砍他!”

“哎呀呀老五被欺负啦,打他!打他!”

“抢钱!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