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5页)
会有多痛?她不知道。她只看见这男子此刻坚忍的神情,才惊觉骨子里,他一样是个坚执冷酷的男人。
对自己狠的人才能对别人更狠。
鲜血喷在她脸上,她只能草草撕下衣襟给他裹住贯通伤。很担忧这样的伤势会引发败血症,低声道:“你这里还有没有天香紫?吃一颗?”
耶律祁微微一笑。
“我先前吃过了。”他道,“最高等级一颗之后便无用。吃了也是浪费。不必了。”
景横波看他瞬间衰败的脸色,觉得他一定在说谎。
说谎的人毫无愧色,也不回避她的目光,看看四周,选定了人数最多的一角,身形一动。
景横波及时拉住了他。
“别再牺牲自己给我争取时间。”她道,“我们走另一条路。”
……
帝歌的女王寝宫,沉静在风雪中。灯光幽幽暗暗,照不亮那对相视的男女神情。
宫胤凝视着明城,慢慢俯下身,探出指尖。
她笑得更加诱惑而娇痴,仰起的下颌之下是一道雪白的弧,隐约露一线沟壑,引诱人继续深入。
只是她的身体姿态却有些奇怪,一只手有点碍事地搁在小腹上。
他眼神微微迷茫,俯下身,冷香逼近。指尖轻轻落在她脸颊上。
她似乎有些放松,下意识抬手去接他的手指。
她手抬起的那一刻,宫胤落在她脸颊上的手指,忽然闪电般向下。
落到了她小腹上!
她变色,急忙要去挡,但随即“嗤。”一声。
他温柔指尖忽化金刚指,毫不犹豫,狠狠刺破了她的肚皮!
鲜血飞溅。
惨呼声凄厉,如剑飞射,击碎这夜乱飞的雪珠。
血珠溅在他脸上,他避也不避,手指飞快探入那血淋淋的伤口,两指一捏,一扯。
“啊!”
明城的惨叫已经不似人声。似无数的枯木断裂在巨力之下。殿外的宫人们缩在墙角,瑟瑟颤抖看着雪珠狂舞的黑沉沉的天,只觉得这夜的惨嘶,将永为噩梦之源。
殿内。
一脸血的宫胤慢慢抬起两指,捏着一枚血糊糊的,小小的玉印。
女王玉玺。
传说里女王玉玺大如巴掌,只有他知道,不过糕点大而已。
藏在肚腹中,真是个好办法,让他不得不和这个女人对话,还脏了手。
凳子翻倒,明城伏在地下,一抖一抖地抽搐着,鲜血慢慢在身下洇开。
她咽喉里呻吟破碎。
他看着玉玺,漠然道:“你难得没撒谎,玉玺确实在你身上。”
她痉挛着,只恨自己这一生为什么要遇上这个男人。
强大到让她绝望,最虚弱时刻也是天上的神。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嫌弃地将玉玺扔进水盂里,片刻后取出干净的玉玺,看看那水盂,淡淡道:“拿这么低级的手段来迷惑我,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随即他顺手取过她写旨意的纸擦干玉玺。把那刚刚写好的给景横波换封地的旨意团成一团,扔进了水盂里。
墨迹渐渐洇成一团,然后他将水盂的水泼掉,将那墨毁去,将玉玺收起,离开。
殿门打开,风雪灌入。
他立在门口,只觉得这夜的雪和那夜一样凉。
那一夜风雪,我曾予你至重一刀。
这一夜风雪,我也给了她绝杀一刀。
你,知不知道?
他抬起脸,雪好冷,冷得似要将人体内有限的生命和热力,卷了去。
身后呻吟和哭泣幽幽。
他跨过门槛,雪白衣袂没有一丝血迹。
“传太医,照顾好女王。”远去的人影,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在她伤愈之前,不允许出寝宫一步,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为免过于嘈杂惊扰女王休养,宫内侍应宫人减为两名。”
殿内一静,嚎哭声随即响起。
他却已远去。
风雪之夜,不见归人。
……
咻一声轻响,两条人影落在一处僻静的小院。
耶律祁一落地就是一个踉跄,景横波扶住。
“这好像是三公子的居处,先前他被我杀了后他们抬他来了这个方向。”耶律祁道。
景横波对他在那样激烈的围杀中,还能注意到一个死人被抬走的方向表示由衷赞佩,并决定一定学习。
“你姐姐说这里可以走。”
果然本来满脸不赞同的耶律祁二话不说就跟她走了。
小院很安静,特别安静,而且特别冷。虽然此刻本来就很冷,风雪之夜,可是她还是觉得这里的温度似乎更低一些。
小院里外两进,外面那进有仆人在,耶律祁挥挥袖,这些人也就死了。
景横波没有阻止,她知道这些也许是无辜平民,但此刻身在此处,不杀也不行。
很多事正义和黑暗没有界限,为大局不得不放弃原则。
一踏入小院,她“咦”了一声。
风雪都不见了。小院中似乎有一种气场,将风雪隔绝在外,留下真空地带。
像玄幻小说中结界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院子主人既然已经死了,又是怎么做到的。
景横波感受着这种气场,心中有种似曾相识的奇怪感觉。似乎宫胤当初的寝宫,也曾给她这样的感受。
不,不一样。
宫胤寝宫,存在无形的墙,谁也过不去。
这里只挡住了风雪,人可以随意进入。
院子里没有雪,依旧很冷,她扶着耶律祁进去,按照耶律询如的指示找到了传说中有暗门的书房。
一打开书房门,她就退后一步。
好冷。
好乱。
眼前屋内,竟然飞雪缭绕,雪花狂舞。
原来外面的雪不是被隔绝,而是被全部吸到了室内。
雪花虽然飞舞,但并没有声音,果然如询如所说,很静,真空一般的感觉。
她看了一会,才看见雪花的中央,有冰棺。
很难想象这里会出现棺材,不用问躺着的一定是三公子,奇怪的是他不可能预知自己会被杀,居然还随身带着棺材。
书房不大,长方形,暗门在对面,棺材直直地堵在正中,要想到达暗门,必须从棺材面前过去。
虽然是个死人,但景横波记得询如的警告,也许之前那么多敌人都未必是敌人,这个才是最要命的。
但绕过这里也不行,外面已经有了响声,脚步杂沓,驻军已经冲进了府邸里。
而身边耶律祁气息渐渐微弱,景横波听着他杂乱的呼吸,知道他的状况一定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差。
之前他为了给她解围,吸引了那么多人的注意力。伤肯定不止她看见的那一处。
血腥味渐浓,但看不出伤口,现在她才知道耶律祁脱下大氅只穿黑衣的原因。
“走。”她扶着耶律祁向前,霏霏前头探路。
霏霏的探路等于没探,它哧溜一下便滑过去了,似乎对那棺材很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