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5页)

景横波自己走在棺材边,想让耶律祁走在外端,但耶律祁手臂一转,像先前转她逃出剑杀一样,把她转到了外边。

“我看看这家伙死透了没。”他轻声道。

棺材盖子开着,里头雪花缭绕,冰雪凝结,景横波探头,隐约看见瘦削的少年,苍白薄唇,闭着眼睛也能看出神情高傲。

“你伤了他哪里?”她轻声问,觉得这人怎么看都是死人,询如的说法太离奇。

“对心穿。”耶律祁答。

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都无心多看,快步走过。

无事。没出现诈尸。

景横波险些吁口长气,对着墙壁,按照耶律询如指示寻找暗门,一时却找不着。询如说墙上泼水之后会出现标记,可她拿起水盂里的水泼了之后,墙还是墙。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在叫“这里有点不对劲,也搜搜!”

景横波心中发急——现在外头没什么能挡住人的东西,后有追兵前有墙,旁边还有个粽子,这要被堵住,可给询如害死了。

她手指在墙上一寸寸摸索,标记在哪呢?水泼上去没用那别的液体行不行?让耶律祁撒泡尿行不行?

“这里仆人也被杀了!里头可能有人!”外头声音更近了。

一片雪花扑到了她脸上,激得她打了个寒战。景横波心中忽然一惊。

雪花!

与此同时耶律祁也道:“这里雪花很多。”

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见智慧之光。

景横波瞬间明白了。

温度!

询如说用水能泼出墙上记号是平常温度之下,但现在这里成为三公子疗伤守魂之所,摄取风雪,气温下降,水应该已经没有效果。

既然水泼出标记,利用的也是温度,是比平常温度更低的温度。

比水更冷的是什么?

冰。

景横波扑到窗边想捧冰,但今夜的风雪被隔在小院之外,四周根本就没有冰。

耶律祁咳嗽一声,目光一转,景横波也看到了,冰还是有的。

在那个雾气缭绕的棺材里。

伸手进这个要命的棺材捞冰?

景横波觉得这难度大概也不下于天真伸手去粽子嘴里掏明器了。

不等她动作,耶律祁已经抢先把手伸了进去,笑道:“女人会引起诈尸,你可别吓着我。”

他捧出一堆冰,景横波心惊胆战地瞧着,生怕那一脸苍白的僵尸会忽然张开嘴,一口咬下……

还好,依旧什么事都没发生,景横波接过冰块时却注意到他的手指僵硬冷白,指甲毫无血色,这种手的状态熟悉得她心中一惊,如果不是确定面前是耶律祁,她几乎以为看见了宫胤的手。

以耶律祁的武功,就算重伤,捧一手冰也不会出现这种状态。

然而她来不及问了,呼喝声已经近在门外,“这里有脚印!进去看看!”

她猛地将冰块泼在墙上。

一道古怪图形显现,六角,内圆,乍一看像星图,仔细看像地图,隐约还有很多符箓符号之类的东西,看上去很是复杂古怪,景横波也来不及细看,按照询如的指示,在六角和中心各自按顺序点了过去。图案咔嚓一声,六角陷了下去,圆盘中心凸出,景横波抱住圆盘左三圈右一圈,圆盘果然被卸了下来。

“好了……”她欢喜地道,随即声音一顿。

“啪。”身后有声音。

像是巴掌拍在桌上的声音。

耶律祁就在她身侧,霏霏在她头顶倒挂。身后没人。

景横波觉得自己脖子都僵了,但还是第一时间回过头去。

一眼就看见一只手,从棺材里伸出,拍在棺材边,搭住。

手苍白无血色,指节发青,指甲有点长。

静室、乱雪、棺材、棺材里伸出的手。

背后有阴风在幽幽地吹。

真的很僵尸片。

景横波一把抓起霏霏投入洞口,随即要去推耶律祁,耶律祁动作永远比她快,一抬手捉住她手腕,要把她推进去。

景横波没能进去。

“砰。”一声她脑袋撞上了圆盘。

她金星直冒地抬头,就看见不知何时洞口里面又多了一层圆盘,正在慢慢旋转合拢,在合拢的漩涡里,隐约还可以看见慢慢推出的闪着蓝光的箭头。

她倒抽一口气——询如可没有提这回事。

身后僵尸干的?

她转头,就看见那只手还在那里,手轻轻按住了墙上一处凹陷。

手的主人正慢慢坐起,背后看长发光可鉴人。

门外脚步声杂沓,景横波叹口气,现在就算僵尸不诈尸,她们也来不及走了。

那僵尸忽然抬手。对门外一指。

“啪。”一声,随即就是一片滚倒之声。有人大叫“哎呀这里有机关!”有人喊着“退后!退后!”又有挣扎扑腾之声,人声在退后。

景横波皱眉看僵尸把追兵隔在门外,心想它是想独享鲜美的人肉?

那家伙并没有立即转身,直愣愣坐在棺材里,似乎还在发呆。

景横波想不知道黑驴蹄子有没有用?没有黑驴蹄子,霏霏爪子效果如何?

那人却忽然开了口。

声音居然还很年轻清澈。

“询如在哪里?”

景横波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询如,眨眨眼睛道:“被耶律家的人杀了。”

那人似乎短促地笑了声,道:“她如果这么容易被杀,你们还能跑到这里?”

“你们真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景横波赞,“她说你可能死不掉,你说她不容易死。真是祸害遗千年。”

“下次记得不要刺心脏。”那人淡淡道,“九重天门的要害,和你们凡人不一样。”

“我听说九重天门的武功,能让人逆转经脉,五脏移位。”耶律祁忽然道。

景横波恶意地瞄着那三公子的下半身,想着小弟弟会不会移到脸上去?

三公子不答,却忽然道:“你们有大麻烦了。”

“我们麻烦从来都很大很多。”景横波耸肩。

“本来我不打算追究你们。生死之伤,对我门中人来说,不是坏事,是三次历劫必经之劫。我在棺中沉睡三日,醒来之后还可更上层楼。但你们却拿走了我棺中的天水之冰。”他面无表情地道,“令我功败垂成,倒退三年。我承担着师门试验重任,我的失败,就是师门的失败,我放过你们,师门也不会放过。”

“人的一生,本就是在各种放过和不放过之中,挣扎求生的。”景横波不以为然地一笑。

“你们选择一下。”那人就好像没听见她的话,随意地道,“死一个就可以了。快点。”

那口气好像只死一个是他的恩赐。

景横波想笑。

大荒的隐世名门都是神经病吗?一个紫薇上人,专门培养逗比,这什么九重天门更牛逼,满脸的居高临下,满嘴的决人生死,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