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偷香(第3/5页)
厉含羽脸上的肌肉,却在这一刻,紧紧凑在一起,似乎正在遭受巨大痛苦,却不能说不敢说。
景横波正盯着他的腿出神,也没注意看他的脸。
对面,穆先生微微一笑道:“两位,饭喂完了?能否让开些,我看不见书了。”
语气温和平静,景横波霍然转头,盯着他。
穆先生银面具下唇角,一抹优美弧度,恰到好处。
她的莫名烦躁又来了。
看见他这样笑,她就烦躁。
她一把拎起饭篮,转身下车,经过穆先生身边时,塞给他一个酒壶,假笑。
“你最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喝哦。”
他接了,接的时候手指相触,两人都一让。
景横波哗啦一声掀开车帘,下车去了,车内两个男人,再次面面相对。
厉含羽脸上的抽搐,更厉害了,他猛地掀开了自己的袍子。
袍子下的冰雪,已经没有了,但只有他知道,还有一线冰雪仍在,在……裤裆中间。
就在刚才,景横波掀开毯子一瞬间,厉含羽正在欢喜,忽然只觉腿上一松,冰雪消失,下一瞬间,一股极致的冰凉,自下而上攒射,直射向……最重要的部位,紧紧冻住。
那一霎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现在,他惊恐地盯着对面的穆先生。
穆先生已经拧开了酒壶壶盖,一股酸酸的气味冲出,是醋。
穆先生好像没发现一样,当真喝了一口。
喝一口,看一眼厉含羽裤子,一笑。
唇角弧度平静,厉含羽却觉得连骨头都被笑寒了。
马车静静,光线幽幽,酸气刺鼻,两人对坐。
一人僵坐如偶。
另一人斜斜倚壁,举着醋壶,喝一口,看一眼对面,一笑。
喝一口,看一眼,一笑。
……
从关家川到丹棱山,大概有一百多里,平常快马,一日夜便到,但因为用了马车,又走了比较隐蔽的道,路上大抵要三四日。
因为要隐藏行迹,所以王进决定不在镇村投宿,这日天黑后,就在一座矮山旁的背风处,停车休息。
厉含羽得了穆先生批准,可以下车来放水——穆先生当然不会允许他弄脏了马车。
厉含羽避到一处山坡后,好半天才解决了问题——快冻坏了。
他抖抖索索地系上裤子,环顾旷野,盘算着现在逃走合不合算。
逃吧,王夫梦就会破灭;不逃,难道真要被那可怕的人冻成太监?
他甚至连求救都不敢,他一下车,身上的冰雪就消失,没人会相信他的话。这一群人,本来对他就不怎么样。
厉含羽向旷野走上几步,又停住,停一会儿,跺跺脚,又走,走了又停。
如是三番,犹豫纠结。残废威胁和荣华大梦,推撞他徘徊不休,不知取舍。
忽然一颗石子砸在他头上,他抬头,就看见树上一缕梦一般的丝绡,正垂在他头顶。
这一缕丝绡,顿时将他的眼神擦亮。
他立即抬头,就看见头顶树梢,探下来那张如桃花灼灼的脸。
这张脸令他心花怒放,险些热泪盈眶——女王果真对我情根深种念念不忘,接连两夜来看我!
“嗨,今天过得好吗?”景横波笑吟吟和他打招呼。
厉含羽迷离的眼神稍稍聚拢,想到今天的日子,激灵灵打个寒战,赶紧道:“日夜思念着姑娘,怎么能好呢。”
“真的?那么我想要的东西,你为我准备了吗?”景横波摊开手掌,她实在受不了和这个男人唧唧歪歪,干脆直奔主题。
“弄好了。”厉含羽掏出几张纸,这是他带了笔墨,中午借着解手之便,在河边石头上赶出来的。
景横波跳下树来接,厉含羽却忽然将手一缩,将纸背在身后,笑道:“我如此辛苦为你写了这些,你不打算奖赏我什么吗?”说着微微偏过越发肿如猪头的脸,似在等待一个小鸟依人的拥抱。
景横波只想找一堆人把他给爆了。
她身子一闪,到了厉含羽身后,抽走那几张纸,揣在怀里,正考虑是给他一个屁股墩,还是继续玩玩他的时候,忽听身后异响。
她一回头,就看见身后,车马聚集休息的地方,有十几条黑衣蒙面人影,持刀剑飞闪而来。
此时宿营地其余人已经被惊动,纷纷起身呼喝应战,马车里的穆先生还没动静。
景横波脑中灵光一闪,扑向厉含羽,伸手猛地将他一推,大叫:“先生,快逃!”
她原本离战场还有点距离,但这一声高喊,立即惊动了刺客,人影连闪,齐齐向厉含羽方向扑来。
厉含羽没想到事态忽然急转直下,愣在当地,景横波踹他,“快跑呀!”他一回头看见刺客当头扑下,只得拔腿就逃。
他轻功居然不错,几个错身已经闪出几丈,刺客从景横波身边掠过,看也没看她一眼。
景横波啧啧赞叹:“逃跑功夫不错!”
然后她拍拍衣裳,回马车那里去了。那里还有一些人在接战,王进迎上了一个高大蒙面黑衣人,你来我往打得正欢。
景横波看了一眼,掠过马车,手一拂,马车轴承的一根楔子掉落。
她上了马车,车厢里,斜倚着车壁看书的穆先生,放下书来。
景横波靠着车门,抱臂似笑非笑看他,“外面打得天翻地覆,明明冲着你来的,你倒有闲心看书,就不怕这些人挡不住?”
“挡不住不是还有你?”穆先生唇角一弯,对她招招手,“来。”
景横波不想理他的,却还是坐下来,看他伸手抽出桌面暗板,里面居然好几个暗格,每个暗格里,各自装着些下酒的小菜。他又变戏法地般,从桌肚下取出一壶酒。
景横波目瞪口呆看他慢条斯理地摆好小菜,居然还有两个酒杯,明摆着要对酌的架势。
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就算主要刺客被自己利用厉含羽引走,很快也会发现赶回来,这时候他要和她喝酒?
“你哪来的酒菜?”愣了半天她又问了个根本不重要的问题。
“下午路过市镇,请人帮忙买的。”他对她扬扬酒壶,“原来的酒味儿太特别,换了。”
她丝毫不做贼心虚地嘿嘿一笑。
穆先生给她斟酒,手腕稳定,酒液一线清冽入瓷杯。
外头有惨呼凄厉,他听而不闻。
“砰。”一声,不知谁的武器脱手,擦撞在车身上,车身重重一晃。
他手腕一动不动,最后一滴酒液在杯面上溅一滴圆润酒珠,圆满。
他将酒杯轻轻推给她。
景横波抬头看他,他眼波澹澹,清如万里湖面。她看不见这湖方圆如何,深湛几许。
接过酒杯,她很想一饮而尽,将此刻心中万千情绪冲没,但她最终只是,慢慢抿了一口。
她已渐渐学会控制情绪,只在适合放纵的时刻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