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欲拒还迎?(第3/4页)

蛋糕是什么,明晏安不知道,但对手两个字,他还是懂的。

他眼睛一亮,立即道:“先生若想要对手,这便对了!”

“哦?”锦衣人没有看他,手肘埋着头,懒洋洋地道,“哪有那么多的对手?当天下还有第二个太史阑么……”

他声音低,又埋着脸,明晏安并没有听清楚,笑道:“是不是对手,先生很快便可以知道了。”

“百闻不如一见。”锦衣人头也不抬,指了指他道,“有本事能惊动到我,引起我的兴趣,我自然会出手。啊,我累了,昨晚没睡好,换机关换了两次,被子又太重了,我只盖柔锦的三斤重的被子……啊被子来了!”他忽然抬头,门外,一个护卫正抱着裹好的被子进来,明晏安一看那叠得如刀切一般的被子,就觉得眼前一晕——被子有必要叠成这样么?是不是也用尺子量过?

锦衣人伸手接过嫩黄色的被子,也不管明晏安在,当即和被子滚在了一起,明晏安看他抱着被子滚来滚去抵死缠绵的造型,顿时眼前又一黑,赶紧起身告辞。

那家伙忙着补觉,也没工夫搭理他,这时候他倒想起明晏安是主人来了,挥挥手,“你是主人你自便啊,我就不送了。”

明晏安哪里需要他送,早逃也似奔远了……

……

王宫西北角,原本是妃子们的住处,后来陆续死了几个妃子,宫室便空了下来,也无人整修。时日久了,宫室蒙尘,野草横生,铃残檐破,石痕斑驳,一派无人居住的破落景象。

这地方除了鸟虫鼠兽爱呆,平常人路过,都竖起衣领匆匆离开。从宫室残缺大门里刮出来的粘着蛛网的风,总让人觉得阴惨惨的。

所以也很少有人发觉,那门上的蛛网,上次挂那儿,经过一次大风之后,还是完整地挂那儿。

若有谁凑近了仔细看,就会发觉,那蛛网不是真蛛网,是细金丝编织后涂了灰。

如果再推开门,就能发现,朽破门轴没发出任何声音,院子里灰尘满地,脚印处处。仔细看却能发现,那些灰尘是粘在地上的,那些脚印看似杂乱无章,其实自有规律。

歪斜的秋千随时可以弹出飞箭,凋零的树叶是薄薄的灰钢片做的,乌黑的树身上刻着阵图的流纹。残破的台阶里藏着机关,檐下金铃倒是真残了,因为铃铛里栓着细丝。人一碰上就会发出声音,惊动所有机关,并引动埋藏在地下的火药,来个屋毁人亡,让想逃的,想救的,都希望落空。

很少有人知道,这残破宫室,才是玳瑁真正的天牢,在这里,瘐死了玳瑁无数能人豪杰,最近一个死去的,是明晏安那和十五帮勾结,欲图反叛的亲弟弟。

所以这里不需要多少守卫,守卫会很容易惊动机关,守卫都在附近宫室和要道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有人走近宫室,掀开大门上的假蛛网,将一盒饭食塞了进去,过了片刻,那门后石板自动沉降,再恢复的时候,饭食不见了。

地下昏黄的微光里,紫蕊目光灼灼,抬头对上头看,啪嗒一声,饭盒掉了下来。

她接住,打开饭盒,撮起嘴唇,发出几声怪异而低微的声音。

片刻之后,有簌簌的响动,潮水般涌来,紫蕊忍住恶心,对黑暗中展开微笑,将饭食打开放在身前地面,柔声道:“来……来……”

一团黑蠕蠕的东西,从灯光的暗影处涌出来,无数双绿豆小眼眨啊眨,幽幽地亮。

紫蕊头皮有点发炸。她没想到这没人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多老鼠,眼前的老鼠铺开足有一丈方圆,黑压压如毯。

女人天生怕鼠怕蛇,一次性看见这么多老鼠,对紫蕊也是噩梦,她有瞬间以为自己会昏过去,然而她却对那些恶心的东西展开微笑,将饭食推了过去。

不管多怕,都要继续,她说过,不要成为陛下的拖累。

陛下难道没有怕和为难的时候?不也一直这么扛了过来?紫蕊想着景横波,给自己打气,听那些老鼠,疯狂地抢食她的饭。群兽吃东西的声音想不到也这么瘆人,她咬牙忍住不捂住耳朵。

她等那些老鼠吃完,不去看那些翻滚蠕动打架的一团团,发出了几声低低的指令。

老鼠得了指令,又潮水般地从黑暗中卷了出去。

它们咬断所有的暗线,用石头堵住了轮轴,在木头榫上磨牙,打翻了藏在暗处的毒汁。

这些老鼠在这里生活已久,以无数同伴的死伤,换来了对机关的了解和经验,平常它们尽量避开那些机关,因为它们知道,破坏了之后,会有人来修,会有人来灭鼠,所以这些智商很高的小东西,都选择避开。

现在得了指令,就疯狂破坏,不过半刻钟,这精心设计的院子,就趋于瘫痪。

速度很快,紫蕊却焦心如焚,她必须在景横波到达这里之前,先逃出去。

她忽然听见头顶有扑扇翅膀的声音,这地下有直通地面的通风口,她抬起头,辨认出应该有大型鸟经过。

她立即发出另一声驭鸟的尖啸。

驭兽术其实很复杂,光口音就分数百种,连教紫蕊这门技艺的山舞,都还没有学全。倒是紫蕊,这宫中女官,受过专业训练,有韧性有悟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屋顶上空,那只夜枭身子一顿,一阵扑腾,向下直坠。

于此地相隔足有数里的凝雪阁内。

锦衣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

紫蕊终究没能拉住那只鸟。

毕竟隔了地面,有些手段使不上,那鸟挣扎了一瞬,还是振翅飞起,紫蕊无奈地叹口气,心想还要好好修炼。

外头的老鼠们已经清理掉了大部分的机关暗线,只剩下总控的那檐下金铃,一只大老鼠正沿着檐角飞快地向上爬,胡子下龇出两颗锋利的大牙。

兽类就是兽类,它不会知道这里的不能碰触,紫蕊如果在地面上,应该会谨慎些,可惜她在地下。

那鼠爬得飞快,丝毫没有触及那根颤颤悠悠的线,它看准位置,口一张,“咔嚓。”

线断。

细金线哧哧后退,下一霎就会触发警铃和火药。

老鼠们眨巴着眼睛,浑然不知马上就是惊天动地的灾难。

后退的线忽然一顿。

老鼠们看见面前忽然多了双软靴,顺着靴子往上看,一条人影矗立在墙头,修长的手指,拈住了那根要命的线。

兽类对于危险总有直觉,老鼠们呼啦一下,潮水般退出墙头,躲入洞中不见。

锦衣人的锦衣,飘荡在夜风中。

他随意地拈着那根要命的线,嘀咕一声:“愚蠢的人类。”

然后他将线接回金铃,顺着金铃的位置向下看了看,在右侧的护墙找到了机簧标记。劈开青砖,找到了里头的一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