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禁闭岛(第2/3页)
随即她嗅见了一股非常清爽的香气,像新鲜松软的鱼肉伴着清香晶莹的米饭的香气,或者还有松针的涩香和鸡肉的浓香……
她闭着眼,嘴角一抹笑意,喃喃道:“耶律祁你要是到了现代,绝对是人人争抢的暖男啊……”
好像就在头顶不远的地方,耶律祁的声音响起,“什么叫暖男?”
“就是你这样的……”景横波懒洋洋地道,“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温柔体贴,细致稳妥,宜家宜室,可喜可嗔,像一团温暖的阳光,沐浴在人的全身……”
“你这个说法,令我忽然产生了一些不知道该不该有的期待。”上头耶律祁若有所思地道。
景横波立即道,“期待什么的还是别有的好。”听见上头耶律祁似笑似叹了一声,一团羽絮飘了下来,落在她鼻尖上,痒痒的,“起来吃早饭吧。”
景横波“嗯”了一声,鼻音软腻,心中想着如果这话是宫胤问出来的多好,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一个扎着围裙戴着高帽子的宫胤,面无表情地挥舞着锅铲,将一枚煎得滚圆比圆规画出来还圆的煎蛋放入盘中,喊,“吃饭了!”
这么一想觉得很滑稽,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一笑沐浴在朝阳的金光里,温软、美好、眉间眼角,满满对幸福的憧憬与期待,唇角微翘,似一瓣开得欢喜的合欢花儿,艳丽在清晨透明的金风日光里。
上头盯着她的耶律祁,心尖忽然颤了颤。
一直最爱她的笑意,妩媚的时候居多,妩媚的时候会令人觉得花都在瞬间增色,而日光灿烂华美,是一种近乎炫目难以忘怀的美,然而她这种温软的笑意,却最令他不能忘却,几分娇,几分软,几分恋,天地在这样弯起的弧度里,也似忽然柔软透明。
他觉得自己的心也似透明了,成了一块完整的水晶,每一切面,都只倒映她的影子。
然而便填得满满,她的生命,也已经被他人填得满满,再无其余人立身位置了……
他唇角一勾,偏转头看远处风景。
景横波睁开眼时,就发现头顶正对着床,居然有个倾斜的天窗,天窗里露出耶律祁半张脸。
她眯起眼神,顺手去摸床边桌上的吃食。
手却摸了个空。
她一怔,坐起,转头一看,桌子就靠在床边,现在空荡荡一无所有。可刚才明明闻见香味,耶律祁叫她吃早饭的!
景横波下床,走到窗边,呵,好家伙,一个热气腾腾荷叶包,一个青翠欲滴竹筒饭,现在正捧在别人手里呢!
窗下,几个白袍男女正抢食着她的早餐,一个女子抱着竹筒饭蹿来蹿去,不住叫喊:“呔!你们敢抢本宫的饭!”
一只大手忽然从树上伸下来,拎住了她的头发,“哈!鼎城郡主,快给本王将饭献上来!”
几个人扑过去,拽裤脚的拽裤脚,拉裙子的拉裙子,嘴里一阵乱七八糟。
“辅国大将军有权利吃一口!”
“侯爵得分个鸡腿!”
“本宫是贵妃!本宫是君,你们是臣,一个都不许吃,统统给本宫献上来!”
……
景横波格格格笑起来,这群神经病扮家家太好玩了!
她一笑,那群人立即不抢了,齐齐转头盯住了她,喝道:“呔!何方草民,竟敢哂笑我等!”
“是是是,鼎城郡主、辅国大将军、侯爷、贵妃们,你们的扮家家玩完了吗?下次想要扮家家麻烦用草根泥巴好吗?这是我的早饭谢谢。”景横波双手扶着窗台,笑容可掬。
那群鬼一样的郡主将军侯爷贵妃,瞪大眼睛,忽然一抬手,齐齐将手中东西砸了过来。
“呔!何方鼠辈,胆敢对我等如此不敬!”
景横波头一缩,噼里啪啦泥巴混着饭都砸在她窗棂上,外头那群还在大呼小叫,郡主吩咐大将军,贵妃使唤侯爷,王爷使唤郡王,都在要求“将这个胆大妄为,咆哮王室的贱婢给我拖出来乱杖打死!”可惜喊了半天,景横波头顶簌簌掉了一堆泥巴,那些将军王爷侯爵们还在争着使唤下级,谁也不动,扯着嗓子干嚷嚷。最后齐声道:“新来的贱婢,出来伺候我们!”
景横波抬起头,墙壁上晶莹的米饭混杂着恶心的黄泥,鸡肉埋在了黑乌乌的炭灰里,她挑挑眉,想着这是耶律祁辛苦一早上的美食,现在全被这群见鬼的侯爵郡主贵妃大将军神经病给特么的糟蹋了,真是日了狗了。
她站起身,“贱婢们在说谁?”
“贱婢们在说你!”外头齐声答。
“我凭什么要伺候贱婢们?”景横波问。
“因为你地位最低。”外头那群昂起头,提裙子的提裙子,拂袍角的拂袍角,还有人掏出残破不堪的小镜子,照了照满是皮屑的脸,将一缕油垢厚厚的刘海,拂到脑后去,“这里按资排辈,你地位最低,来得最迟,大家商议决定,以后就你伺候我们了!”
“是吗?”景横波弯唇一笑,外头那群齐齐一呆,景横波忽然手一挥,噼里啪啦,一大堆石子劈头盖脸朝着那群“贵族”砸了下去。
一大群人抱头鼠窜哎哟乱叫声里,景横波声音清晰,“按你妹的资!排你蛋的辈!谁拳头大谁定规矩!我来得迟,你们要照顾新人!我是女王,你们要尊敬陛下!以后就你们伺候我了!”
“是是是你是新人,你是女王!”侯爵贵妃郡主大将军们狂奔跑远了,景横波格格一笑,正要关门,忽然看见那黑衣少年,站在不远处廊下,冷冷地看着自己。
这是个异类,她对自己说。
和那群不着调的“贵族”不同,这位才真正像个贵族。他穿的是黑色粗布衣,眼神却像君临天下。他住在这个院落的最中心的一间屋子,他的屋子明显比别人干净。
他的毛病似乎也没别人重,只除了特别苍白些,以及掉了不少眉毛,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很特别的肃杀英俊。
景横波对他笑了笑,直觉这位才是需要慎重对待的人,然而笑容才展开一半,那黑衣少年霍然转身,“吱呀”一声关上了门。
景横波讨了个没趣,却坚持把那一半的笑容笑完,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回应你的善意,但好心情才是自己的。
然后她转身,对上头看了看,天窗上已经没有了耶律祁的脸,她走出屋子,看见靠近自己这边屋子的院墙外,不知何时已经搭了一座竹楼,竹楼很高,高到可以俯瞰她的屋子,竹楼很简陋,却搭得精巧青翠,唯一的窗子开在对她的这一面。一股药香从竹楼里传出来,味道她很熟悉,是耶律祁最近一直在吃的,司容明开的方子,控制毒性的药。
景横波对着竹楼发了一阵呆,笑着摇了摇头,耶律祁哪里是暖男,简直是奥特曼,一夜之间连竹楼都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