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海寇 第二章(第4/5页)
孟扶摇闭上眼睛,完了,这么高速的奔行这么烈的风,耗子一定被卷出十里之外了。
再睁开眼时发现眼前还是晃着一团白球——元宝大人临危不惧,在最后一刻一把抱住那手指,双爪一盘盘上了。
那老头也没收回手指,于是元宝大人便被凄惨的吊着,钥匙串上的毛球一般在风中呼呼的荡着……
老头拎着一人一鼠跑了很久,从黑夜跑到白天,孟扶摇只觉得头顶上风声呼啸,连头发都扯直如旗,风刮得肌肤僵木,满头满脸的冰凉,咬牙切齿的想,这只奔得真快,半天就可以跑出草原,真是一匹好马。
果然,前方出现一座石山,真的快到草原边界了。
石山就在眼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而泣只火红的火烈鸟似平根本没有停下的打算,依旧没有减速的、凶猛的、狂放的、一往无回似乎想学共工撞山一般轰隆隆撞了过去。
孟扶摇闭上眼睛。
原谅她不想看见无极牌鼠肉糕和大宛牌孟肉饼。
“吱——”
元宝大人的惨叫声像是一声尖利的刹车。
火烈鸟刹车。
真的是刹车。
就像快要撞上山头的列车,司机牛叉的啪的踩死油门停车,乘客还禁不住惯性的作用身子向前栽。
孟扶摇便栽了出去。
她“唰”的一下便飞了出去,在火烈鸟身子站下险险离石山还有半人距离时,她优美的鼻尖已经越过那半人距离,快要和坚硬的山壁做难以自控的亲密接触。
孟扶摇闭上眼,等待自己孟肉饼的命运。
“呼”。
身子突然被人大力一扯,霍然定住,孟扶摇听见自己洋身骨骼都因为大力的惯性“嘎吱”一声,像是转轴用久了忘记上油。
她睁开眼,长长的眼睫毛将山壁上的一点灰尘簌簌的扫下来,头顶上一只窝被震掉的愤怒的鸟扑棱棱的飞起,随即孟扶摇脑袋上一凉——一坨鸟粪,从天而降。
……
孟扶摇牙齿格格直响,慢慢抬眼瞪着头顶上那个高大的老者。
红袍,红得太阳般光灿灿;红脸,红得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光头,油光铮亮的头皮寸毛不生,此秃非天秃,大抵是练外家功夫练出来的后果,一双牛眼,孟扶摇眼睛已经不小,但两只眼晴加起来不抵他一只。
阔嘴大鼻,耳大手大,这老头什么都是大号的,就是个子反而不是十分的高,但是孟扶摇觉得这种容貌已经够有威慑力,尤其看人时一双大眼闪电似的一劈一劈,“豁喇喇”般震人,要是再个子高,会害人窒息的。
“休息下。”老头裂开嘴笑,孟扶摇顿时又是一晕——太吵了!
太吵了太吵了太吵了!一个人说话像是三百个人吵架!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音调,难怪先前一句话就撕裂了厚实的牛皮帐篷。
老头将孟扶摇抓到自己眼前,仔细端详了半晌,不满意的一伸手扒掉她面具,又看,翻来覆去颠来倒去的看。
孟扶摇被他看得汗毛排队鸡皮疙瘩盛产,呜呜的想要抗议,老头这才想起臭袜子的使命,抓出袜子,将尊贵的大宛女帝陛下从被一只臭袜子熏死的悲惨命运中解救出来。
孟扶摇的嘴一自由,便开始了质问:“敢问你抓我为何?”
“看看。”老头果然还在看。
“看出什么了吗?”孟扶摇询问。
“没,”老头摇头,“长得一般,身材也一般,屁股不够大胸也不够大。”
他的声音隆隆的传开去,孟扶摇估计半个草原的人都能听见,她羞愤的闭上眼——啊,天上降下一个雷先把后面追过来的长孙无极劈聋一秒钟吧,让他不要听见这句话吧!
这火烈鸟,不能和他说话,这声调,说什么马上天下皆知。
“我说……您为什么要看?”孟扶摇压低声调,贼兮兮问。
老头果然也下意识跟着压低了声调,贼兮兮的答:“徒弟媳妇,当然要老夫筛选过关。”
可惜这个火烈鸟,就算压低声调,也差不多等于一百个人在扯着喉咙吵架。
孟扶摇茫然了:“徒弟媳妇?”
老头眯眼笑:“其实我不知道他喜欢你哪一点啦,不过他喜欢我就将就啦。”
孟扶摇发觉和火烈鸟说话等同鸡同鸭讲,只好直击中心:“你徒弟?谁?”
“野儿啊。”火烈鸟眯眼看她,“老夫的徒弟,除了他还有谁?”
“战北野?他要你来掳我?”孟扶摇狐疑的盯着他灯泡似的脑袋。
“老夫听说你桀鹜不驯。”火烈鸟严肃的道,“我家野儿的媳妇应该温良恭俭相夫教子,夫唱妇随德容言功,你这个样子不成,所以老夫只好拨冗亲自教导你。”
“他叫你来教育我?”
“上次在磐都看见他,小子竟然一句都不和老夫说,不说老夫就不知道了?看他那样子就有心事!”自说自话的老头子得意洋洋眯着眼睛笑,“问小七儿吗,一问就知道了。”
鸡同鸭讲好歹也能搞清了,简而言之,战北野对此事浑然不知,而此乃一爱徒综合症患者,鸡皮鹤发兼婆婆妈妈型人种,简称:鸡婆。
孟扶摇严肃了,抬眼,上瞅下瞅左瞅右瞅。
“你干嘛?”一百个人在吵架。
“看看。”孟扶摇答。
“看出什么了吗?”
“有。”孟扶摇深情的泪光闪闪的凝视着红皮鸡蛋,十分缅怀的道,“我从来没见过像您这样长得这么有考古价值的。”
“考古?”火烈鸟愕然,疑问句的音调直接上升到四百个人吵架的分贝,“哪门武功?”
孟扶摇叹口气,算了,再怎么拐着弯儿骂这老家伙,都是白费劲。
火烈鸟却突然抬头对对面道:“喂,小家伙,你死追不放干嘛?这是我家徒弟的媳妇,男女授受不亲,你远点。”
孟扶摇背对着,点了穴道,看不见长孙无极,却听见他依旧悠悠带笑语声传来:“哦?是吗?可是前辈您搞错了,这位嘛,是在下媳妇,晚辈追自己媳妇,何错之有?”
“放屁!”火烈鸟牛眼一瞪,“我家徒弟喜欢的,就是我徒弟媳妇,哪里轮到外人!”
“原来大概是您家徒弟的。”长孙无极笑,“不过您不知道吗?去年您徒弟和我打赌输了,将她输给我了。”
孟扶摇抽嘴角,撒谎骗人不打草稿的长孙无极,什么输给你?什么拿我打赌?姑奶奶可能会堕落到给你们打赌的地步吗?先给你占点嘴皮子便宜,等我拔了这只鸟毛,我回去收拾你——
“输给你?”火烈鸟瞪大眼睛,半信半疑,“我怎么没听说?”
“喏。”长孙无极似乎拿出什么东西晃了晃,笑吟吟道,“您不会不认识这个吧?这原本是大瀚帝君给扶摇的聘礼,现在连聘礼嘟输给我了,人自然也是我的。”